值班医生进来检查了一遍,说情况比昨天好,然后问了问,出去了,乐依杰要主动出去端饭,骆晔母亲忙费力教育儿子,让他陪乐依杰去,好象生怕她掉了。骆晔迟疑着,乐依杰使劲拉他一把,拉着他一块出来。
“你就不能当着你母亲的面,表现得亲近点,让你母亲安心?”乐依杰问。
“噢。”骆晔说。乐依杰问:“你身上有钱吗?如果没能,我卡上还有三千,多的我也没有。”
“依杰姐,不用。我母亲有医保,我知道她有些积蓄,可她不答应用来治病了,动员她转院,她也坚决不,甚至想出院回家,她的钱,我现在也不知道她放在哪儿,她只说她到时会告诉我。”
“要给你留着娶媳妇用呗。”乐依杰说着,心里不由得肃然起敬。
“她身边现在还有些钱,应付这段时间或许没啥。”
“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咱们去将钱取来,呆会当着你母亲的面,给你,你收下,即便你不要,以后退到我卡上也行,这不是我装面子。你作为男的,大概不明白,因为只有这些细节,才会让你母亲,从她作为母亲和女人的角度,感到咱们关系的可靠,才会更安心。”
骆晔明白了,说:“待你离开后,我还应该对她说,这是你的全部积蓄。”
“这样更好。”
两人一同去取款机上将钱取出来,端好饭,回来,骆晔母亲只喝点稀粥,夹了两根咸菜,她看着儿子和乐依杰,骆晔把菜往乐依杰碗里夹,两人一边吃,不时对瞧一眼,两颗饭粒粘到骆晔衣服上,乐依杰忍不住笑了,骆晔莫明其妙,乐依杰说:“傻瓜,这么大了还在掉饭。”
她伸手把他胸前的饭粒拨弄掉,然后继续吃,一边又说他衣服脏了,骆晔最后又抢着洗碗。乐依杰说:“以后你能天天这样表现就好了。”
“那首先要看你的表现怎样,我才好表现啦。”骆晔说。
二人的口气暧昧亲昵,象已经结婚的小夫妻,骆晔母亲看着却越来越宽心,末了,乐依杰将钱取出来,给骆晔,说:“留着给大婶买药,别乱花了。”
骆晔拿着,问:“你身上有多少,够用吗?”
“有,还有两百。”乐依杰说,她转过身对骆晔母亲说:“大婶,你就安心养病,我要赶回学校上课,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骆晔母亲忙忙的对儿子说:“不,骆晔,把钱还给人家依杰,还给人家,她都没有……”
“她该的。”骆晔好象不满式的咕了句。
她回过头对乐依杰说:“我这病是这样,不碍事,本来,本来,该我给你点什么……第一次来,没想到是在这儿,你让我这做长辈的脸往哪儿搁……”
她说着,泪又挂在眼角,乐依杰忙安慰她,她一个劲的催促儿子送乐依杰,骆晔陪着乐依杰,离开了病房,两人来到大街上,夜晚全城的路灯都亮了,乐依杰说:“你知道今天你表现得最有水平的是哪个情节吗?”
“哪个情节?”
“就是‘她该的’三个字。主要是你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又恰到好处。”
骆晔点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说法。总之咱们只能说,二人学过些演技,能演到这步,也算尽心了,不必求之过高,骆晔有个同学在县城开小面的,为了乐依杰晚上安全起见,他没招出租车,让同学跑一趟成州,接着给他同学打电话,不几分钟,同学开车来,乐依杰坐车离开。
骆晔送走乐依杰,回到母亲床边,母亲看着他,好一阵问:“她真是你交往的女朋友吗?”
骆晔忙回答:“是啊,真的,我们在一起好长时间了。”
母亲有气无力的看着儿子,说:”如果你们真能成,我今生无憾了。可是啊,我直觉这姑娘最终不是你的……你尽量努力来看吧……”
骆晔听着,没敢回答。
次日上午,乐依杰还在同一设计组的两名同学一起,互相配合着做设计,骆晔打来电话,说他母亲把那三千元拿在手里,看了好久,又从她包里拿出一千元,合成四千元,要他给乐依杰,做她的见面礼,或许在她母亲的心中,这也算替儿子给的定情礼。乐依杰知道骆晔身上并没有多余的钱,说:“如果你需要,你就暂时留在身边用,如确实不需要,就只将我那三千打给我得了。”
乐依杰告诉他,她周末一定再来看他母亲,骆晔说不必再烦了,他会设法应付。
不幸的事很快就来临,还没等到乐依杰兑现周末再去云川县医院,也就是乐依杰离开后的第三天,骆晔母亲就因病重撒手尘寰,这一次,他没给乐依杰任何消息,春风演艺公司里,也只告诉了任飞,任飞来到云川,陪着伤心欲绝的他一块,在几位亲友的帮助下,把母亲火化了,骨灰暂时寄存在殡仪馆里,然后离开了家,返回公司。从此,骆晔孤身一人,任飞基本成了他此时唯一的心理依靠。
此后两天,因为要全面完成设计,乐依杰和两个平时就不太认真的函授班学员一起,忙得不可一世,几乎忘了骆晔母亲的事,到了星期一下午,临近晚饭的时候,她收到骆晔的短信,骆晔说他将三千给她退在了卡上,他再三表示感谢。她忙问他母亲的情况,骆晔说母亲已经走了,平静的口气中带着股难以掩饰的木然。乐依杰听着,瞠目结舌,虽然有所预感,但依旧感到噩耗来得太仓促,心里有一股被冻住的感觉,默了片刻,说:“怎么没听你说啊?”
“依杰姐,那天我想告诉你,可想来想去,不好意思再耽误你,你已经给我很大的帮助了。”
“你现在呢?明天怎么继续?”乐依杰问,只替他感到茫然和纠心。
“暂时没有调整人生线路的打算,按原方向行进吧。”
骆晔情绪低落,乐依杰对他此时的心理有足够的体验,两年前父亲去世的情形,恍如眼前,两人聊了一阵,骆晔说他如今最想做的事就是有朝一日把母亲的骨灰从殡仪馆里移出来,和父亲安葬在一起,再做场法事,可能需要不少的花费,他想到明年母亲生辰忌日的时候。
骆晔母亲临终前确实给他留了一笔钱,她的原意也正如乐依杰所猜,是一定要给儿子将来结婚用的。钱不多,刚刚五万,一生的积蓄。现在,骆晔没心思去取,任它呆在银行里。
两个月过后,骆晔免强从失去母亲的阴影中走出来,偶尔主动给乐依杰发来个问候。
开永祥因有事去省城,去看望他老师木老邪之机,也把乐依杰的省书协会员证带来了,另外还带来了书画展的获奖证书。原来乐依杰参赛的作品,两件获得了二等奖,是评委们一致认可的,而她用自己“乐体”风格写的作品,虽然没得奖,并且非议居多,却得到了不少人的刮目相看。或许是这个二等奖和省书协会员证来得太容易,她得过手后,神圣感降低了,甚至有丝木然。不过此事经赵春雪林蒙她们传扬后,大家高度怀疑乐依杰的书法水平已经达冠全省了。一时间向她求作品的同学,也比平时多了不少,成州学院不少寝室都有她的“大作”了。学生们向她索写的一般不是古诗古词,更多的是网络上的爱情名言警句,而且都清一色的喜欢她那青春大气的“乐体”。大家一般都买个小礼物相送,布猫狗熊之类,没有谁给金钱的,她毫不在意,林赵二位“代理人”的寝室里久堆满了大家的交换礼物,没地方搁,两闺秘选过后,其他的又全部分送给同学们,无意币造成了她的书法的“巍巍盛名”进一步传播。大家的追捧让她在书法中找到难得的存在感。
成州学院也有个省书协会员,就是汉语系的讲师,也就是曾经推荐乐依杰出任李晓昭家教的那位马守愚。当他得知乐依杰的书法在学生中居然比他名气还响亮,很意外。他没听说过她没参加过什么国家大赛,没听说得过什么国家级的书法奖,他倒是从不以什么国级省级评判谁书法水平的高低,因为在书画圈中,滥竽充数的大多了。他对乐依杰的书法私下评价并不高,只是感到她确实书风独特,可此后,对她也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