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他看真切了,反复看了,瞪着眼睛,简直如同救命草,把他从万丈深渊中拉上来的感觉,又如同一束阳光,瞬间穿透压在头上的万里乌云,只有经历过死的人才知道生的可贵,他几乎想从病床上下来,对着八方跪拜,感谢上帝感谢如来,感谢菩萨感谢四大天王八大金刚,感谢一切护法神。他惊异的发现自己在乐依杰面前居然表现得如此弱智,发现着实难以驾驭她,对她又爱又恨又气又想笑。末了,他还是故作瀟洒的回复一句:“就知道你要这样捉弄人,故意逗你玩的,好,到此为止,你这个妹妹,我这辈子认下了。”
“那谢谢程哥。”乐依杰回复说,甚至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这次程文序没再误解,他也没回复,迅速把和乐依杰的来往短信删掉。
虽然和程清秋生活交集相对以前多些,但两人的关系依然比较淡,程清秋即将毕业,在学校呆的时间已不多,她与邵承龙的情事开始成了不少人羡慕的话题,有人把二人的组合用传统的词汇郎才女貌来描述,加之邵承龙的事迹正在林泉县热传,借助这股宣传旋风,他的升迁拭目可期。
李晓昭即将高中毕业,学校封闭管理,她最后这一年几乎和乐依杰没有联系,可成绩依旧不咋的,音乐也学得不咋的,她的全部世界都浓缩在里,任何一点新奇的信息,她都要死劲的力争成为圈内的第一报料人,比别人先听到哪首好听的流行歌,立马发在里,于是一大堆粉丝激烈追捧点赞,崇拜,她的感觉如同引领了时代潮流,走在了芸芸众生的前列,自命不凡,蹊巧的是,她居然和骆晔取得到联系,而且乐依杰不知道。骆晔和乐依杰聊天的时候,告诉乐依杰的:“你这个以前的学生,怎么知道我的?加了我。”
乐依杰不以为意,想了想,原来和她相处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自己的和密码没对她保密,或偶尔自己不在线的时候,她登录了,从中知道骆晔的。想到这里,女主人公忽的感到不能再这样,以前是因为白纸一张,没有啥可保密的,现在必需密码换掉,以免出现纰漏。
李晓昭偶尔向骆晔打听他与乐依杰的进展情况,形如个义务监督员,骆晔每次总告诉她,自己和乐依杰只是一般朋友,她显然不相信,但不知为什么,她再不向乐依杰打听是非真假。乐依杰很少去李晓昭的空间,两人的好友都太多啦,都有数百个,大多数僵尸号,基本没聊过天,谁也没删。
听骆晔说起李晓昭,乐依杰好不容易又进入她的空间里看看,一进去,发现无数多的自拍像,空间中的她彻底演化成了青春美少女,大概要用放大镜,才以从她身上发现一点残留着的学生气。几张针对她那个可爱的嘴巴的特写,让乐依杰第一次感受到她的那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绝没有在美容中心整顿过的牙齿,确实是向上帝订做的,以前怎么没发觉,原来是这么诱人!另一张正在被大家团团热捧的照片,内容是前两天她左臂被学校的蚊子咬啦,出现两个红疱,同样来个特写,蚊子的尸身还没清理,证据凿然!谁都明白她是在借机晒她那可爱的手臂,谁都假装不知道,欣赏完了不知该给蚊子记过还是记功。图片下面一片闹闹嚷嚷的评论和表情,不是对蚊子的口诛笔伐,就是对蚊子的肃立默哀,再不然就是嫉妒蚊子艳福不浅,90后们的无聊和才情让人叹为观止。
来踩了就得打个招呼,女主人公在她最新的几张扭捏卖萌而且表情自负的自拍照下面咨询了一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没一会,她就回复了:“不错,这正是江湖中传说已久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在干嘛?一只不幸的蚊子也要引起网络壅堵了,让它安息了吧。”
“只怪这只没有社会经验的蚊子,咬人也不看看对象,不看看咱家的背景;咱老妈是老板,老爹是免阳酒业集团的大管家,都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千金的血,是轻易吃得的啊?死有余辜!就该暴尸数日。”
两人正简单聊了几句,下线了,第二天,骆晔发来信息,说:“知道不,你那学生李晓昭说话很令人诧异,昨天很突然地对我说你有才,然后又说我就配不上你,她是啥意思?”
“直说就是你想表达的另一个意思不就得了吗?”
“对天发誓,我没别的意思。”
“嗯,那别理她就得了。”
“本来没啥,你忍心让她认为我没才?”
“什么意思嘛?”
“你瞧她那个蚊子事件下边,很多人围观,你就写几句传给我,让我冒充一下,别让她无端鄙视人。”
“原来还挺要面子的,怎样谢我呢?”
“惟命是从。”
“什么时候到成州来?”
“依杰姐,明天,明天行吗?刚好明晚咱们有场演出,在成州。”
“好想你现在就来。”
“后天一定,依杰姐,你等我啊,我先提前来,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两人又色色香香的聊了许久,发了个亲吻表情,末了,乐依杰写了篇给骆晔,取名为《吊小蚊赋》,文曰:
翩翩小蚊兮,来送红疱。
将送何人兮,左顾右挑;
有某少女兮,名曰晓昭;
晓昭其人兮,亦霸亦娇;
其血有热狗之味美。
其汗有奶酪之香飘;
一吸健脾开胃。
二吸烦恼全抛;
三吸强身壮骨。
从此长生不老。
于是小蚊兮,奋身不顾。
强吻左臂兮,不亦乐乎。
不亦乐乎兮,昭女痛苦;
昭女痛苦兮,柳眉倒竖。
柳眉倒竖兮,屏声敛气。
屏声敛气兮,举手虎视:
如来神掌,高悬九霄。
霹雳而下,何物能逃。
小蚊不察,玉殒香消。
其时天地愁兮山寂寂。
易水寒兮风萧萧!
悼兮伤兮,惜兮悲兮。
食于草露兮,不可心高。
骆晔看了,将它复制粘贴到李晓昭的那串疯狂留言的后面,要冠绝群伦,当然不可能瞒过李晓昭,她很快就回复:“这是你写的?她写来给你的吧?真不害臊,哄我还够不上级别,知道她想写什么吗?”
骆晔对着乐依杰的这篇短赋疑惑,琢磨了好了阵,发了个短信给乐依杰:“你该不是在以蚊喻我吧?我可和她什么也没有啊!”
乐依杰倒是随便写的,根本没“喻”什么,写了就扔开了,听骆晔一说,她重新打开看,发现结尾确实有那么点点意思,怪不得他要误解,她笑了,说:“别对号入座,天地良心,我没有这个意思。”
骆晔和李晓昭聊了两次,对她居高临下带着审问的口吻不舒服,开始反感她,况且也不想在她面前出丑,如果不是乐依杰朋友,他肯定把她删掉,懒得理她,于是也对她隐身了。
骆晔陷入了与任飞乐依杰的两难中,他本质上是个被动接受生活的人,在当初进入青春期,性别取向模糊的时候,任飞象一块磁石闯到他身边,因为互有好感,他的指针随着任飞的磁场发生偏转,迅速被同化了,任飞是他人生第一个给他无私关爱的人,在心底他对任飞有着难舍的依恋;当女主人公刻意主动介入他生活的时候,他又猛然发现自己极有可能只是个中间分子,甚至不知不觉地对女生产生了越来越强的认可,只是这种认可只针对乐依杰一人而已,别的女子还是让他木然。
因为乐依杰的缘故,以前和任飞无所不谈的他开始有了个人的专属秘密。其实任飞早明白乐依杰喜欢骆晔,默认二人之间的交往;任飞是在情场沉浮已久的人,在几度情劫之后,淡然了,他好不容易停留在与骆晔之间这种和金钱无关的纯净得不可多得的友谊面前,很珍惜。他比骆晔大,人生的阅历比骆晔多得多,平时,他对骆晔更多的是一种哥哥对弟弟的爱护和宽容,他希望能和骆晔友谊能长久的下去,希望单纯的骆晔不要受到伤害,如果某天骆晔和某位真爱他的女子走在一起,他也不会阻止他。
骆晔应诺前来成州,是演出完毕匆匆坐车来的,到成州已经是傍晚,就在车站旁的旅馆里,两人又饥渴的缠在一起,草窝就是天堂,狂野涤荡着理智,放肆劫掠着青春,快乐溶解着世界,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尽,互相还在如痴如醉的捧着对方的脸,看,看,看着看着,忽然笑了,忽然又吻在一起。
骆晔说:“依杰姐,我要娶你。”
“真的?”
“你快说,‘朕可以嫁给你’,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