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继续说:“老板没法,主动提出要和咱们签协议,有多少要多少,我爽快地和他签了,他预付了我三百元定金。三百拿到手里,我想而又想,这么肩挑背驼不是办法,于是大着胆子去附近联系了一个小货车,让他直接开到弃铁渣的沟旁,然后咱兄弟二人将废脏碎铁渣洗洗,一袋袋地搬到车上。呵,我兄弟装货时,连司机也厌恶地躲到一边抽烟。咱们花了两天的时间,运了五车,你说多少钱款?一万一千元!这对咱们来说,更是惊世骇俗的数目!而令咱们没想到的是咱们刚把废铁沟里的铁渣运完,又有几个车运铁渣丢弃在那儿了,咱们循着弃渣车访去,弃渣车就来自附近的几个机械厂农机厂,我豁然明白了,致使咱们发横财的原因是所有的回收店与这些厂之间没有信息交流,需者不知弃者,弃者不知需者,于是我们又将别人刚弃的铁渣装袋,搬运,叫车来拉,送往回收站。如此周而复始,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手里的资金竟然达到了三万。哎,至今我还对那条野草沟情有深情,每年郊游,我都要特地往那儿走,去看它一眼,我想再过些年,说不定还要在那儿立块纪念碑什么的,哈哈,扯远了。我们同样采取跟踪的方式获得了回收站老板的废铁材料销往哪里,你猜销往哪里了?就在本市郊县凌东县的那个市属钢铁厂。哈哈哈,你瞧瞧,这些本市企业互相多么的隔膜!居然让我这样的乞丐般命运的人占了中间空子作桥梁,我于是特地买了新衣服,换了,找上门去,要和钢铁厂的分管材料进购的副经理杨经理签合同,我用了一瓶酒和一条红塔山上门,就把事情办妥了。他看了我的货,有多少要多少,这样,我兄弟二人就省去了中间环节,我们的价格上升到了四毛五每斤。我接着去几个机械厂,商量用他们的废铁渣,原来这些机械厂正为生产过程中的废铁料得要花不少费用顾车拖出去扔掉而烦恼,还得背着环保局人员的眼耳偷偷的扔,以免受罚款。我提出免费为他们吃掉这些东西,他们乐不可支,当下就答应,有一家农机厂还请我喝了酒,以示感谢。就在样,我每次就花三十元的车费,就将机械厂们的垃圾送到了钢铁厂,每次赚取金额都在二千元以上……每十来天就有一车,有时三五天就有一车,这种神仙般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年,才不慎被几个机械厂和农机厂发现,结果他们不干了,将‘垃圾’直接送到钢铁厂……可我那一年,足足赚了二十万!那滋味真比天上掉馅饼还要美一百倍噢。这就是我最初的积累,按现在的说法就是第一桶金吧!它来得辛苦而又简单离奇……接着我在城里租了长期的房子住下,同时也租了门面,自己学着开回收公司,然后将我最小的也是和我一块创业的兄弟送去补念书,今年高中毕业,可没考上,于是让他再复读,但愿明年重考,如今他正在学校。”
“你的二弟和三妹呢?”
“二弟师范毕业后,在正关县城关小学教书,三妹呢,如今就在市规划局,搞什么城市规划的,我不懂。他们或,毕业工作这么多年来,虽然对我一直很不错,可是总嫌我的工作脏累贱,极不情愿到我这里来,也不乐意在别人面前提起有我这么一个哥哥。哎,我理解他们,他们并不是忘恩负义什么的,只是从小一直念书,没有象我这么深地知道什么是苦啊!他们多次希望我能改行改业,可我,这么多年,对这些破玩意儿产生了深刻的感情,丢不掉啊。或许命运层次如此,我认了!”
“你足以堪称‘伟大’两个字,套用政治人物们常噙在嘴里的一句话:从你身上看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你是昭平最伟大的人。”孟于非认真的说。
“呵,惭愧,惭愧!一切都是逼的。”李老板自谦也自任了。他告诉孟于非,他发今就凭这个回收公司,近十年来,积累了不下于五百万的财富,孟于非刚才所见到的他的家,那只是他的第三个家,还有两个住处是他分别于六年前和三年前购买的,第一个家让他的孩子和妻子住宅住着。然后他坦率地告诉主人公,他的第二个家住着他的情人,这,他妻子是知道的。
“你的妻子可真大度。”
“他没有资格不大度,还得顺着我,否则有她受的。”老板毫不在意地说。
“那你的这第三个家将作何为?”
“这,是我为陪着我受了不罪的最小的兄弟打算的,倘若他明年仍没考上,这就算他的家吧。也可算他的投资,买在那儿,又不要人供养他。如今房价只见高升,专等它升值得了。”
“你的成功,在于环境逼你放下了尊严和面子,在现实的钢板上跃起。”
“对!该是这么回事。只要放下虚幻的面子,一切都好办。所谓的放下颜面,即敢于在众人面前委屈自己,把自己当成最贱的,贱得只求生不要脸的人。知道吗?自从我来开平打工到开回收店以来,就在向不同的人讨好,赔笑脸:一般人小包工头组长班长什么的,衣服干净的光鲜的人;工商部门卫生部门还有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开回收店后,我与一般搞回收的人有个最大的不同,他们是姜太公钓鱼,坐等;而我是大胆厚脸地主动出击,去各个工地,厂矿联系,找他们的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恭维,对他们除了送礼,还得进行感情投资,精神按摩。还有甚者,比如前不久去纸厂溜逛,见到他们厂区里堆有废弃已久的,绣迹斑斑的各种机器电机不知名的大铁筒,铁管等,估摸有十四五吨,若以每吨二千卖到钢铁厂,那也就是三万来的收入。为了弄到这批货,你猜我怎么办?首先,找到他们的负责设备管理的科长,送了他五条玉溪烟,整整一千元,向他说明意图,此人沉吟良久,收了礼,但没有回答。说是要和老总商量,第二天我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却托口说身子酸痛,没来得及去见老总身子酸痛,什么意思?莫过是想找人按摩呗!也就是说想玩小姐了。我二话没说就请他到了个按摩厅:天外天按摩厅,让他去痛快了一次,花了近千元。最后他满意地出来告诉我们可以去拉货。那一大堆废铁就目估算作五吨,结果我送到钢铁厂,一过地秤,足足十五吨半!这样的例子,还很多。总之昭平的三十几个大厂我沾惹过了,他们的领导五花八门归,但降伏他们,归结起来无非两点:钱和色。和这一伙人联系业务,如今他们玩小姐的花费在我的业务费中比例越来越高,为了降低这个费用,我特意联系了天外天按摩厅的老板,让他们以六折的价优惠我,并且我所带去的客人,每人每次不得超过一千元的规格应付,但当着这些消费者的报价要达到达到两三千,天外天老板爽快地同我达成了协议,此协议至今有效。总的说来都是相互利用,只初时都是上门求他们,看他们的脸色,低声下气赔笑,习惯了就行了。你作为大学生,能放下脸面吗?”
孟于非闷了闷,笑了笑主:“或许,能够。”
“不要用或许,要用一定。当然,现在时代在变了,你也大约用不着硬象我当初那样,但应有这样的精神准备。你以前是学的什么玩意儿?”
“财务管理。”
“财务管理是什么管理?”
“一般而言就是替人管理钱款账目。”
“咦,你学的是什么破学问?我认为,这种学问学也是白学,不学也能会,白费精力。请问,一个能找钱的人还不会管理钱款账目?笑话!除非他是不会找钱。这种专业就是注定只能跟在别人后面,为别人张罗的份。还是学当老板吧。”
一个能找钱的人还不会管理钱款账目,除非他是不会找钱这句话突然间如醍醐灌顶,混沌多年的主人公突然顿悟了,不由得连连点头称是:“某些道理的获得,原来与念书无关,谢谢你的指点。”
李老板说:“现在,我想开办自己的歌舞厅,让我妻子去经营,打发日子,某些有此嗜好的领导,就可以在自己的歌舞厅消化,不必再去‘天外天’花冤枉钱。”
孟于非钦佩他的精打细算,说道:“不起眼的回收业,内中也大有乾坤,你把自己的整个致富过程极其技术手段都 讲述给了我,但我似乎不应该步你的后尘做回收吧?否则和你争食,岂不形同枭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