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于非听着心里止不住发抖，魂不附体。冯越终于发觉了他的异样，打往话问：“你怎么啦？”
孟于非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什么，你姐的男朋友怎样，不错吧？”
“他？真不知道冯卓是怎么和他好上的？总之我瞧着不顺眼。而且我敢断言，他多次到我这里来，其实是采取曲线方式讨好我姐。这就是种不自信，我最头疼的就是这种人……”冯越说着，一种怪怪的眼神瞧了瞧孟于非，“他不高，我敢断言他经不住我一掌就会倒地不起，戴着眼镜，但度数不高，我瞧只有不到一百度，那简直就是道具，想给人以学识渊深的错觉。”
孟于非好象什么都听清了，又什么都没听清，他只觉得口里发干，连连地喝了几大口饮料。过了会儿，冯越想到一个问题，问他：“你和你那位叫冯若碧的，到什么程度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得到喜酒的帖子啊？”
孟于非没想到，冯若碧三个字冯越只听过一次，事隔近半年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胡乱地找了句话作答：“还算顺利，但我和她，离喜酒尚路漫漫其修远，并且她去政法大学进修，我和她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也许她快结束回来了。”
冯越忽然没了刚才那么言语活泼，他听着没盐没味地说：“祝你俩早日成双。”
吃过晚饭，已经近深夜十二点了，冯越邀他去他的住处，和他一块儿住。孟于非不想去，他害怕自己在冯越面前失态，他只感到晕晕沉沉，甚至身子还有一丝丝颤抖。冯越又发现了他的异状，高度怀疑他身体适，孟于非忙推说可能感冒了，不碍事，冯越于是陪他去找旅馆开房。旅馆几乎都关门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可等冯越陪着他来到房间，这家旅馆也关门上，粗心的服务员也灭灯睡觉了，冯越很生气，准备去叫，可发现墙上有一张服务规则，原来旅馆夜里十二点至凌晨五点半，不再开门进出任何人，说是为了安全。看来只能在这儿和孟于非一块了，冯越把手机往床上的摔，仰身倒在床上。
恰巧此时，冯越的手机响了，他抓过一听，不耐烦地咕了句：“又是姐！”
孟于非在旁边，能清楚地听到姐弟二人的对话。冯卓勾人心魄的声音在质问弟弟：“刚才我们去了你的住处，为什么不在？”
“你和谁一块去的？”冯越反问。
“这个你不用管。今晚干嘛去了？为什么还没回去？你现在和谁在一块？”
“我和我朋友在一起。”
“什么狐朋狗友？立即回去！”
“你可得加强自己的语言修养，小心遭天灾。”
“你是不是和那些酒仙烟神或女孩在一起？”对方果然立刻加强了语言修养，“我非得告诉舅父和父亲了。”
“你的思维不要这么窄好不好？我和我的好朋友一起，你知道的，孟于非，人家今天刚来呢。”冯越的话有些求饶和讨好他姐的味道。
手机里停了好几秒钟没有声响，然后传来冯卓脆脆的声音：“我要证实！”
“那好。”冯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将手机给孟于非，孟于非不得不接过来。电话里却一片沉默，过了至少十秒钟，才又传来冯卓声音：“喂，请问是于于非……哥吗？”对方好象是在百忙中斟酌选择称呼，称呼很生硬。
“正是，冯越在我这儿。做姐姐的可督察得真严啊，他今晚回不去了。”
“为什么？”
孟于非把原因告诉了她，冯卓听了，说：“他和你在一块最好。我瞧着他的朋友中，就数算真正的朋友，谢谢你！”
“没什么。”
“有空来咱们学校玩。”
甜脆脆的一串音乐般的对话后，电话断了。孟于非呆呆地把手机给冯越，对冯越说：“你有这个姐姐可幸福着，咱们休息了吧。”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二人挤在一块，主人公心里凉透底。刚才姐弟二人的对话‘刚才我们去了你的住处’‘你和谁一块去的？’两句象铁锤锤在他胸膛上，阵阵闷痛。他只觉得头脑里很乱，偎着旁边的冯越，好象偎着了一个可爱的影子。冯越对孟于非说：“为什么不设法子调到昭平来，咱们可经常在一块。”
孟于非猛然惊醒，笑了笑说：“调？我宁愿坐化原地也不在那帮子人面前低眉下气求事。”
第二天，他早早就告别了冯越，没心思再来索然无味的昭平，带着赴刑场般的心情匆匆去施怀德交待的纸机厂，和他伞兵经办人草签了购买合同，然后验了货，将变压器运回了双溪。
局里的管理很松散，因为职工们大都来路别扭，全部职工中只有孟于非和砖厂的马仁贤的来历无懈可击，其余的包括施怀德在内都有让人闲话的成分。不少职工又常以比资历背景为务，互相鄙薄。平时聚少散多，即使每周的政治学习会，也常有三分之一的人员缺位。只要月月工资和补助按时得到，大家就没有意见。没有谁主动要求了解财务状况。上面曾行文要求机关事业单位实行财务公开。但文件发了一年，迄今没有谁公开过，这也被大家当成了正常，如果谁真的公开，那简直就成了成年人穿开裆裤，是异端，甚至变态。已从财务上离职的人，也不轻易言及财务的漏洞及隐私，因为他们自身也多半不能清白，既从河边过，鞋底哪不湿？所以他们的不言也有自保的内涵在其中。总之，全青竺县人民都习惯了这种充满艺术氛围的朦胧管理，在此情况下，主人公发现自己在其中打跟斗，已经游刃有余了。施怀德逐渐地开始一步步的信任孟于非，甚至主动让他替周在成做账，主要是为了让他和孟于非的某些账瞒过周天成。而且他已感到和孟于非合作，可更安全，因为他本人在财务方面的知识是欠缺的。没多久，在发电站的改造中，他们又通过虚列部分工程费的法子，瞒过周天成和所有人，每人分得了两万。
施怀德与孟于非的合作，完全是目标相同的缘故，但是合作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主人公对施怀德固有评价，他依然从头到脚地反感施怀德。在他看来，与施怀德现在因利而合，将来也得因利而散或利尽而散。
他与施怀德的密切也引起了周天成的怀疑，周天成与孟于非瞒着施怀德实施的工程，使周天成对施怀德存着警觉和提防，平时他从孟于非的言语中分析出了孟于非对施怀德的极端鄙视。现在他怀疑的正是楚为什么能够和一个极端鄙视的人突然间很亲善？他再三琢磨，也没理解成孟于非对施怀德的巴结。再结合近段时间施怀德让孟于非经办的财务事情增多的情形看来，就开始疑心二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进而一想，就想到二人只能有共同利益所在，孟于非有可能和施怀德勾结欺瞒自己，恰如孟于非与自己勾结欺瞒施怀德，现实逼着他用复杂的眼光看待一切了。这样一来，孟于非在他的心里就变得极为复杂，超出了他的想象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不会如此诡诈吧？他很快将猜想搁置一旁，因为这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如此，但怀疑一时有了苗头，就很难被彻底拔除。本月处理帐的时候，他不由自己主地把孟于非经手施怀德爽快签字的单据拿在手里，反复分析，不亚于曹操检查董承的衣带诏。
现实也逼着主人公练就了敏感和谨慎，周天成的怀疑很快就被他直觉到。决不能任由周天成的怀疑蔓延下去，否则大不利。想而又想，他发现只有利用老办法来消除降低危险，同时也捞到好处，即瞒着施怀德再和周天成合作，这种合作就是勾通就是信任。前几次的合作有惊无险，而且富有探险般的刺激。这已把周天成的欲望活活地给勾引了出来，所以孟于非第三次和他暗暗商量再如法炮制的时候，他急不可待地应允，并积极地找来几份可操作的单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