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他欠了近十万元……你，什么意思？”施怀德问。
“……既然欠债，他就需要钱。我只凭直觉，此人虽然不可是人民的奴仆，但是人民币的奴仆。”
“你说下去。”
孟于非又说：“如果打算设法教训他一下，让他低调一点，可以这么办：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带着人民币去经办某件事，预设好钓饵，让他上勾。一旦他上钩，立即收竿……”
施明白了他的意思，颇带疑问地问：“这行吗？”
“但愿他是真君子，希望能为党和人民化验出一个真正的良吏。”
他的话得到施怀德的认可，施怀德还想听到孟于非的细化方案。孟于非对他说：“以你的智慧，很容易发现最佳的方法时机，我用不着画蛇添足吧。”
施怀德不再问孟于非，他开始以自己的智慧排忧解难。
局里现在没有工程项目可开展，没有给卫子豪设套的机会，但机会总是人创造的，施想到了可以添购买四台计算机。
局里有四台计算机，可是使用年代久了，老是在出故障，虽然办公室主任程一强曾两次建议重新购置，施怀德都以资金不便回绝了。而今，情势危急，似乎只有此事可出题目，不能因小失大。于是他再草草斟酌两遍后，拿定了购买计算机的主张。
这天开会的时候，他主动提出来了：“有的同志，曾建议要改善办公条件，这个建议是很好的，我在私下里酝酿了很久，面在资金略为宽裕了，我认为是购买计算机的时候了，不能再拖了。我呢，年龄大了，加之总因为工作忙，以后多半脱不开身学习它，尚可自我原谅。可你们年青的同志一定要与时俱进噢。买吧，买吧。”
他交它安排给卫副局长：“你负责办理此事吧。总的来说，天下最终是你的，革命的火炬要由你来高举下去。”
“施局的话让我汗颜，呵呵。”副局长笑着说。会后，他立即找到财务上，预支了五万五千元，揣在身上。
青竺只有两家计算机经销商，一家在县城，一家在双溪，都处于起步阶段，经营有限的两三样品牌的计算机。第三天，卫副局即将计算机购回了局里，每台约一万三千七百元，四台合计余额还该有一百元，但卫子豪又填报了运输费五十元，因为他是从县城的经销商处购置的。他将条据填好后直接交到孟于非处，准备抽回原暂借条。孟于非说：“这么办，你先找施局把字签后再给我得了。”
“你给他不是一样吗？”
孟于非笑了：“这类事，财务要求是这么的，我拿去找他呢，就有越殂代庖，不妥吧？”
副局长有些不快地把条据重新拿回，去了施怀德的办公室，施怀德正在办公室里看报，他接过卫副局的条据略略看了看，就还给他，“不急，下周礼拜二，开会的时候，顺便集中签字报销条据，你先放着吧。”
新来的年青领导一点没有感到不幸的降临，第二周周二开会的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又将单据取出来，让施怀德签字，施怀德把条据拿在手上，左看右看，至少三分钟没有动笔，卫副局有点不安，施怀德不紧不慢地说：“为什么这么高价位？我记得前日，对了，好象是前日，我偶然经过这家计算机商铺，顺便问了问，店主给了我一份报价单。”他说着动笔把字签了，然后从抽屉里取出报价单，放在桌上，卫突然袭击脸色大变，施当着众人提高声音：“咦，同品牌，同规格的计算机，商家最高报价才一万二千六，若购两台以上呢，还有优惠。你倒好，不但没便宜，四台的总价比报价还高出四千以上。”
他忽地一掌拍在桌上：“我想，以在座各位包括本人在内的智慧智商，恐怕都不难猜出其中的奥妙吧，要遮掩吗？”
施的话简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先断卫的退路，年青的副局长立时哑口无言。施怀德将卫子豪的单据和自己的搞来的报价单订在一起，吩咐从程一强开始，依次往下传观，让所有的人发表观感。卫子豪面如死灰，紧紧地耷拉着头，盯着桌面，还想呻吟关为自己找一丝可以出逃的缝隙：“我是受了他们的……骗的。”
“骗？这个字是在骗自己还是想骗在座的各位和我？前日，我可就是以一般客户的身份去询价的，别人童叟无欺，难道会公然欺骗你这个副局长？吓，不信，可以立即打电话询问这商家。为了避嫌，我就不打吧，你指定现场中任何一人，以客户口吻询问，请你指定吧！”
他的口气逼人太甚，孟于非也看不过去了。他没想到施怀德下手如此残忍，看来对他的了解还不够。卫子豪无地自容，几乎想裂地而没，他一声不出走出了会场。
可残忍还在后面，卫子豪根本没有了还手的份，只有等死的命。施怀德吩咐程一强：“这是近年来我局出现的最严重的财务事件。这事我有一定责任，不应该让刚来的还没经过考验的同志办理经济事务。说来呢，我也是好心，让他来锻炼啊！没想到。这事严重，你立即拟文，上报纪委和组织部等相关部门，惩前庇后，治病救人，教育大家和卫子豪，对他有好处。”他说着拂袖而去。
后来，据传言，这位还没有踩透水深就开始游泳的接班人曾痛哭流涕地到施的住所，甚至给他下跪，要他豁免自己，否则一生就毁了。可施可出手太快急，早已让程一强将材料送到了上面几个部门。卫子豪情急之中要动用自己的副县长叔父来挽狂澜于既倒，然狂澜已倒，挽之不及，他的叔父气不打一处，破口把他骂一通。由于他的叔父并不分管乡镇企业这一块，仓促之间对施怀德无可奈何。
卫子豪以前因为熟背党章闻名遐迩，因此这件事也就沾光影响巨大，没几天，县里不少机关都传开了，加之纪委这今年正因为没抓到贪腐的例子，写总结棘手，卫子豪事件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天上掉馅饼，于是他们很快固定成果，对这事进行敲骨吸髓般的挖掘，至此谁也没法大事化小。不到两周，卫子豪被降为一般工作员，并受到了党纪的处理，所得的几千元如数退还，施终于把临时出现的最大毒瘤给迅速清除了。
然而此时，孟于非也遇到不幸的事。
冯若碧的学习结束了，回到县里，他并没有提前告诉孟于非。次日她匆匆赶来双溪，在在简易的候车室里见了前来接她的孟于非。候车室里没有人，孟于非颇意外地问：“你昨天回来，为什么不给我电话呢？”
冯若碧没有回答，脸色冰冷地瞧着他的眼睛，片刻说道：“你真出我意外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于非茫然地问。
“我把你理解得简单了……你知道吗？丰利公司的案子，主犯已抓获，什么他都交待了。你呢，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主人公沉默了，不敢正视她，过了好了阵才说：“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冯若碧眼圈有些发红，说道：“如果，仅仅是给我个人带来影响，那倒还大致可以原谅你。问题是，你为什么把此事沾扯到我父亲身上？”
主人公不觉冒冷汗，大不自在地呆立当场。虽然至今他还没见过冯若碧的父亲，但他完全可以猜想到自己恐吓庄学者时的口水话可能惹的麻烦。他立即说：“我立即将十万退掉地行吗？”
“现在，你退不退意义已不大。”
“什么意思，我该怎么挽回？”
“十万呢，你以后就留着得了，如果有人问及，我只求你，你矢口认为是你投资所得，与任何人无关，大致无碍。不过你和我的缘分不得不到此为止，我父亲已知道了你，若无此事，他也许会接受你，可现在已根本不可能了，我在他老人家面前也无话可说，咱们分手吧。记着，如果你能帮我一点，那请你以后能用任何恰当的方式告诉知晓你我关系的任何人，我俩从来就没有关系！至多只是相识朋友而已，尤其是，假如有公安局有人找你谈什么的话，最好找理由别去。这样，或许可为我也为我父亲减少麻烦，至于王姐那边，我去向她说明。”
孟于非惊得目惊口呆，他怔怔半晌，猛地抓住冯若碧的手问：“不可能，一定可以想到别的补救法子！”
“应该没有更好的补救办法，你不要激动，我实出无奈。官场上的事，本就复杂，你不知道。从这件事中，我也算了解了你不是一般的男孩，不过以后，你可要把脑子用在正道上，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