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明的家乡是丘陵地形,他的初中学校就建在山坡上,学校门口是一个长长的坡道,坡道后面又连着一个急弯,这样的地形无疑是事故多发地段。李清明常常正在学校里玩得开心,结果教室进来一个同学告诉大家门口又出车祸了。刚开始的时候李清明还会和几个同学出去看一眼,后来都懒得看了。好在如今这条路上已经设置了不少交通标志,路边也装上了护栏,出事的几率少多了。
这个坡道长到什么程度陡到什么程度呢?至少李清明他们当时作为初中生,如果有人能骑着自行车一直起到坡道顶点,那么他会收获一片欢呼,有时候大家还会比赛看谁先骑车登上坡顶。多年以后,李清明再次从这条坡道经过,蓦然发现当年的这个挑战这么幼稚。
通常情况下大家都是骑到半坡实在没力气了,然后下车推着走。有痛苦的时候就会有快乐的时候,当大家从坡顶往下骑车的时候感觉就非常爽了,你只负责抓住车闸控制车速就好了。下坡的时候固然轻松速度也快了,可也并不是万无一失,比如刹车失灵了。
李清明曾经见过一位老大爷,他骑着自行车往坡下走,车子已经往下冲了一段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他才发现刹车失灵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让自行车停下来,只好朝前面的人大叫着“闪开闪开”,一边用鞋后跟充当刹车片抵住飞速转动的车轮。无奈这条坡实在有点陡跟长,一切都于事无补,最后他还是在拐弯的地方悲惨的摔倒了。不用担心,他虽然摔得很狼狈,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那时候农村是没什么汽车的,有点钱的人顶多会买辆摩托车。从此以后,他们的爱好又多了一项,那就是擦摩托车或者说保养摩托车,比现在有些人呵护自己的汽车都用心。李清明的二姨夫家也有辆摩托车,有时候李清明去他家玩或者路过他家,二姨夫就会骑着摩托车送一送他。坐摩托车的感觉实在太爽了,那才是真正的风驰电掣,疾风把李清明的脸都吹的麻麻的。
据李清明看来,二姨夫长得很英俊出手大方,骑上摩托车更加潇洒,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拉风。可是没想到的是,几年之后他跟二姨离婚了,理由是似乎对方没能给他生个儿子,反正各个方面表现的很不负责任。所以说任何人都不能只看表面,拉风拉大了也未必是好事。
如今,李清明也是骑过摩托车的人了。刚开始的时候他骑车的时速到了四五十公里,他就感觉很快很刺激了。后来随着车技的增长和对速度的适应,他越跑越快,车速到了六七十公里他都不觉得有多害怕了。有人说骑摩托车出事的概率相对较高,李清明觉得这是有道理的。像他这么谨慎的人,有一次因为摩托车起步的时候油门加的过大,而摩托车却在低速挡上,当时摩托车头都高高的抬了起来,把李清明吓出一身冷汗。
还有一次傍晚的时候,李清明觉得有点饿于是去马路对面的超市买东西。这条路地处郊区并没有安装路灯,人在路上走只感觉到处黑黢黢的,一辆辆车像一头头猛兽瞪着大眼咆哮而过。李清明顺着路边走,不远处是一个公交车站牌,正好辆公交车行驶过来,车上下来一位二十左右的女孩。女孩下了车以后就开始往马路对面走,此时李清明也开始横穿马路。
在黑暗中横穿车来车往的马路,女孩似乎有点害怕,在走到路中间的时候她跑起来,想快点到路的对面。这时候悲剧发生了,一辆飞速驶来的摩托车“砰”的一声正好撞在她的小腿部位,女孩当时就倒在一边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腿。那辆摩托车没有开车灯,如同夺命的幽灵一般从黑暗中呼啸而来。李清明距离女孩只有五六米,他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同时他也被吓了一跳。如果他走在前面,那么现在倒在地上的很可能就不是这个女孩了。李清明觉得应该是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善事,老天爷才放了他一马。
那摩托车撞到人之后大幅度的乱拐了几下之后也是猛然摔倒,骑车人头先着地,头盔甩出去很远,头盔前面的挡风玻璃摔成了很多块碎片。血当时就从骑车人的头上哗的一下涌了出来,骑车人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李清明以为他已经昏迷了,走上前去却听见沉沉的呼噜声。这个人似乎喝了不少酒,醉到连这种疼痛都刺醒不了。果然,两三分钟之后,骑车人醒了过来,他跑到路边开始干呕。李清明已经报警并拨打了120。那个女孩倒是还醒着,不过她似乎被撞懵了,一个劲的问李清明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李清明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是农村,那时候农民家里最常见的机动车辆是三轮车和拖拉机,能买得起这种车辆还是属于少数的有钱人家。逢年过节或赶集,路上的三轮车和拖拉机上往往都坐满了搭车的人,毕竟有车坐总比步行强吧。
李清明他们上学或者放学的时候经常在路上遇到这些车辆,他们也想搭一下车省省力,可是开车的人一看是些顽皮的小孩根本就不予理会。软的不行李清明他们就想来硬的,三轮车的速度是比较快的,一般追不上。拖拉机就不一样了,车上载了东西的拖拉机有时候跑的速度比人步行快不了很多,旁边的人紧跑几步很容易就能追上。追上以后手脚并用就可能爬到车上去,那英姿差不多可以跟电影中扒敌人火车抢夺军需物资的飞虎队相媲美了。一群人追拖拉机,最后成功爬上车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他们缩在拖拉机后方以防被开车的人发现,同时不忘得意洋洋的朝那些没爬上车被慢慢落在后面的人做鬼脸。有时候大家骑着自行车,看到有拖拉机经过的时候也会紧蹬几圈追上去,然后一手扶车把一手抓住拖拉机,让拖拉机拖着自己走。这都是当年李清明干过的好事。
现如今大街上各种款式的小汽车应有尽有,酒驾以及酒驾出事早就不新鲜,其实喝完酒开拖拉机也会出事。有些人应该还记得李清明曾经跟着出去打工的竹,竹当年家里就有一辆拖拉机,竹的父亲是村里公认的开车技术比较好的人。村里的那些羊肠小道他常常开着拖拉机来去自如,有些人被卡在某个地方了也会请他去帮忙把车开出来。就是这样一个拖拉机高手,有一次他喝完酒以后迷迷糊糊的开车,拖拉机开到一个地方之后怎么加油门都不往前走了。他嘴里一边咒骂一边郁闷的下车查看,发现前面是一条深沟,而拖拉机车头正好被卡在沟沿上,前面两个车轮已经悬空探进沟里去了。这样的事情绝对惊险加刺激。
现在农村已经不再使用独轮车了,大多数还在种地的人家里都会有一辆手扶拖拉机。手扶拖拉机速度更慢,操作也很简单,可是如果开不好有时候也很邪门。李清明村子的不远处有一条弯度跟坡度都变化比较大的路,曾经有好几辆载着不少人的手扶拖拉机翻进路旁的深沟中,死伤十几人。一时间流言四起,说那里有什么鬼魂作怪,很多人都去烧纸祈求。
或许是熟能生巧,李清明现在“工作”的效率越来越高了。这么多的回忆内容如果放在以前他至少要用一整天时间才能完成,现在还不到半天就结束了,而且他竟然没有昏睡过去。地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铺上了,而且收拾得干干净净,李清明兴奋地在上面打起了滚。
现在李清明感觉对往事的追忆已经不是别人强迫或者引诱他去做的事了,这已经成为他打发空虚和无聊的一种手段了。要不然他能干点什么呢?睡觉?他早就已经睡够了;骂人?连他都觉得很无趣,况且人家能不能听到还是个未知数呢。
“下一次我要在每个房间都安装上空调,要最贵最高级的那种!”李清明对着空旷的天空嚣张地呼喊。
当年,他刚结婚的时候欠了一屁股债,家里连一台小小的壁挂式空调都没有,李清明那点可怜的工资应付家庭的日常开支都困难。后来,李清明热得实在受不了了,他从信用卡里透支了三千块钱才买了个空调。以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一直在省吃俭用,为的就是还上这点钱。
往事不堪回首。
李清明那颗敏感的心似乎也因此裂了一道纹,现在有机会把这道温补上,他怎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