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梯田公路水库,还有花草树木。
李清明使劲爬出洞口,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得拂去身上的泥土就开始大口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仿佛一个长时间憋气潜水的人骤然浮出水面。
“我回家了?”这是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疑问,因为这些景物他实在太熟悉了,这明明就是自己村子西面那片山嘛。下面那片梯田里的好几块地就是李清明家的,还没去外地上学的时候李清明经常跟着父母来这里干活。
李清明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片山坡,他身后是更高的山,山上是一片栗子树。当年李清明家里也曾经承包过村里的栗子园,这些栗子树平时不需要怎么管理,只需要秋天的时候来收就行了。糖炒栗子可能很多人都吃过,香香的黄黄的甜甜的,可是收栗子就辛苦的多了。不说山有多陡树有多高林子里有多热,单是刺人的栗蓬就够收栗子的人喝一壶的了。
当年李清明也曾帮父母收过一次栗子,收栗子的第一步就是要用竹竿将栗子从树上敲下来,虽然李清明身上戴着帽子手套等护具,但是板栗林里实在太热了,难免想抱着侥幸心理把护具脱下来凉快一下。结果有一次李清明就被刚刚敲落的一只戴着令人恐惧的栗蓬的板栗硬生生地砸在了手臂上,在栗蓬尖刺的强力攻击下他手臂上当时就被扎出一堆小孔,一串串血珠瞬间冒了出来,实在是刺激啊。
这种刺激对于李清明来说实在是太深刻了,身临此地他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这些。
想完这些,李清明的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必须得好好探索一下这个世界了。虽然各种表象表明这就是他从小生活的村庄,但是他还是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当初一栋别墅说起就起说塌就塌,一切似乎都在人家的翻手覆手之间,这太恐怖了,李清明不得不防,他可不喜欢把自己的小命交给别人掌控。
李清明第一步并不是往山坡下走的,他朝着记忆中的板栗林走了过去。如果现在的规则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话,树林里应该是挂满板栗才对,因为他刚才回忆过了。也有可能起效没那么快,不过李清明现在正好在这附近,过去看一眼总是好的。
顺着山路往上走了一百多米,李清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这段时间在地下他的身体都快要被折磨得垮掉了。坐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休息了一会儿,他身上的汗很快就没了,这山风真的很怡人,里面带着花草树木清新的气息,真是久违啦。
终于他看到了一棵板栗树,上面确实结了不少果实,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李清明折了一根上面挂着好几只板栗的树枝,然后捡起一块石头对着栗蓬砸了起来,很快里面黑褐色的栗子露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栗子从栗蓬中拨弄出来,然后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还是那个味道。
吃了那么久的烤虫子,今天终于吃到其他的东西了。李清明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疯狂地摘栗子砸栗子吃栗子,直到肚子满了开始打饱嗝了。他心满意足地躺在山坡上抚摸着撑得有些发疼的肚皮,留下一地凌乱的栗蓬。很快他又感觉有些渴了,站起身来,不远处的那个水库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记得水库堤坝的下方有一个山泉,泉水甘甜清冽,以前的时候每次在这附近干活李清明都会来这里喝几次水。
他开始往那里走去。
从这里到水库差不多有三百米的距离,中间需要横穿一条水泥路。这条水泥路可了不得,这是国家进行新农村建设以后才修建的,它的作用是巨大的。以小见大,它对于整个村子的作用相当于当年京杭大运河之于隋唐的作用。李清明很快到了水库边上,他已经顾不得去山泉那边了,直接迈步走进水中,一边洗澡一边喝水。这一次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再暴饮暴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他可不想刚刚重见天日就撑死在这里。
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的污垢用村子里人的话说已经是三刀砍不透。李清明尽情地搓洗起来,恨不得把自己搓去一层皮,身体的很多地方很快都红红的了。
田野里一个人都没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阵风吹来,李清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忽然很担心四周的山上会突然跑出一只野兽,把他撕碎然后吃掉,或者山坡突然崩坍就这样在没有人在场的情况下把他再次埋掉。想到这里,李清明厌烦地摇了摇头,他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惊到了。
洗完澡,顺便把衣服也洗了。用力把衣服上的水珠拧干,然后套在身上,李清明大摇大摆地往村子里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四处张望,他希望能碰见个人,告诉他这是个什么地方。哪怕他真的已经死了,现在只是魂游故乡,他也是情愿的。
谁能知道人死后究竟会去向什么地方呢?地狱天堂奈何桥都是人们想象的,化成微生物是那些所谓的科学家所说的,终究没有定论。有可能根本就不是那样的,而是李清明现在这个样子,被禁锢在一方空间中,然后一点点榨干他的记忆,做成样本什么的,反正一切皆有可能。你没死过,你怎么知道不是这样呢?
如果在正常的话,黄昏的时候人多人家都已经亮灯了,可是现在村子里仍然一片漆黑。没有人吵声,没有孩子的嬉闹声,连狗叫声都没有。已经到了村边上的一户人家的门口,这只是一间很小的房子,李清明记得有一个单身老头住在这里。
轻轻推开小院的栅栏门,李清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屋子里面黑乎乎的。他本想叫几声的,可忽然感觉自己很像一个贼,于是他又赶紧退了出来。还是先回自己家吧,自己家最温暖,李清明加快了脚步。
村子里太黑,太安静了,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李清明还是觉得这个村子像死去了一样。狭窄的胡同里只有李清明的脚步声的回荡,他都开始回想对付鬼应该用什么方法了。
终于到家了,大门没锁,堂屋门也没锁,也没有人。
咔嚓,李清明走到屋子里伸手去拉灯绳,灯没有亮,再拉一次还是不行。李清明又连着拉了三四次,然后放弃了。家里的电闸位置李清明是知道的,可四处实在太黑了,外面连月光都没有,他觉得还是弄点亮光出来再去检查电闸比较靠谱。这年头村子里一般不停电,所以家里连根蜡烛都没准备,李清明只好往厨房摸去,他又想到了煤气罐。
煤气罐真是个好东西,他又找到了火源。从柴草堆里随便找了根木棍点着,举着这根木棍李清明来到了电闸前,电闸并没有跳。他抱着一丝希望把电闸拉下来然后再合上,还是什么用都没有。这时候木棍上的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个火头像一只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他去卧室找来一块棉花缠在木棍上,然后去厨房弄了一些花生油浇在上面,一个小型的火把做成了。
李清明点着火把开始在家里转悠,期待能发现什么线索。
他摸了摸桌椅,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并不像很久没有人的样子。似乎李清明刚刚放学回家,而爸妈只是下地干活了,很快就回来了。大家一起做饭吃饭看电视聊天,然后洗刷睡觉。墙上的那块用电池驱动的表已经停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更换电池了。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以前的时候这块表也经常停,哪怕电池有电。
钟表旁边有一副挂历,上面的年份竟然是2020!
“难道我穿越到未来了?”李清明瞬间被惊到了,他以前的时候也喜欢看一些穿越类的网络小说,这些小说往往是主人公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然后凭借自己对一些历史事件的先知来装逼。这很符合李清明的口味,不过现在主角换成他自己而且是穿越到未来,这就不太好玩了。
日历只是封面被打开了,一月份在最上面。这种情况李清明也很熟悉,每年家里都会有基本或买或被人赠送的日历。这些东西往往被拿到家里随意挂起来就行了,很少有人有功夫根据月份的变化把过去的那些日子撕去。
李清明又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火把已经快燃尽了。他一下把火把摔在院子里,四散的火星绚烂异常。
把院门锁上以后,李清明暗骂一声,然后回到卧室倒头就睡,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