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赖风伦这个人,后来还有个小插曲。李清明曾有过一个姓朱的男同桌,他虽然长得比较高大粗犷,但性格比较温和,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猪”。李清明经常跟他开玩笑,两个人却从来没恼过,可以说彼此的关系非常的铁。赖风伦之类的人看到他处在被相对矮小的李清明压制的位置,以为“猪”真的很弱,所以也来找“猪”的麻烦。
李清明相信这些毫无原则的赤裸裸的欺软怕硬的社会渣滓们已经从“猪”那里得到了相应的对待,因为他感受到了这些人尤其是赖风伦对李清明深深的忌惮,他们一定是在“猪”那里吃了亏,然后才推测出有驾驭“猪”的能力的李清明的可怕。有一次老朱看着招摇过市的赖风伦慨叹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样的人也来高考?一旁的李清明微微一笑,深以为然。
其实很多时候,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比普通人更加狭隘,只有那些头脑发热的傻子才会冲杀在前面,被人利用充当别人的垫脚石,到最后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连教科书里都说哥们儿义气要不得。以前李清明高估他们了,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关于这种江湖中的事,李清明在大学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件。有位兄弟是打架斗殴的高手,有一次事情闹得比较严重,学校只好把他开除了。这位兄弟倒也无所谓,他来这个学校就没学过习,至于毕业证,真正的天才是需要一张纸来证明自己的吗?学校这个决定倒是让他解脱了。
这位兄弟临走那天,他的父母都来了。他的父母似乎混的还可以,请儿子的舍友们去吃饭。没想到吃饭期间他们与邻桌发生了冲突,然后打了起来。在斗殴高手的带领下,战况很是激烈。李清明曾经看过学校出的通报,只记得有一个人的肾受伤,最后不得不摘除。
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么反过来他儿子这么生猛,那么他爹很有可能更猛。就算是年轻人好冲动,那么两位大人在场为什么不制止他们呢?还是说这位父亲正在传授了什么社会经验,大家一起喝了酒,就什么都不怕了,再加上还是吃了人家的手软,起了争吵以后大家就一起上了。可怜这些人,喝点酒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为了一顿饭搭上一个肾,也是福太浅了。这个结果足以让他思考上一辈子,一群好兄弟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反目。
再说这对父母,他儿子被学校开除本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低调一点离开就好了,临走还要祸害别人。出了这种事看你怎么收场?你最好自己去找一堵墙一头撞死就一了百了了。所以说冲动是魔鬼,打架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复读的时候,李清明又遇见一个有意思的家伙靳伟。这一次两个人并没有打起来,可是争吵的很厉害,因为靳伟是个天生的大嗓门。李清明天生说话很文雅,可吵架的时候要压倒对方,不知不觉也提高了嗓门。这倒有失风度了。
看过李清明那么多次的回忆,很多人可能已经对李清明的性格有些把握了。一个特定性格的人,他的做事方式往往是固定了的,而他碰见的人其类型也相似。靳伟也是那种长得很粗壮,有恃无恐的城里人。如果拿出一个人来形容他的话,李清明首先想到的是李逵,水浒传上那个黑旋风。可靳伟跟人家仅仅是外形相似,他比李逵猥琐多了,也胆小多了。
钱钟书在他的一篇作品中曾说,大胖子往往是小心眼,李清明通过实践检验觉得很有道理。越是瘦弱的人,他的心胸有时候会很宽广。同样,书本上教育我们不要以貌取人,可有时候通过一个人的外貌,也能猜测到这个人的很多信息。比如我们看到某个人,我们会说这个人一看就不像好人。李清明看到靳伟的时候就想这么说。
那时候班里有很多小组长,负责领着组员们打扫卫生倒垃圾什么的,班主任在任命这些小组长的时候往往会挑那些四肢发达一点吨位大一点的人,以期镇住场面。靳伟这么明显的一个人才,班主任当然不会漏掉。于是靳伟就成了李清明那个小组的组长。
靳伟当上组长那一天,天地间并没有什么异像出现,冲水马桶该堵还是照样堵,可靳伟感觉自己当上了皇帝,他兴奋的差不多要从教学楼楼顶上跳下去了。那天早上,靳伟领着李清明他们几个人去打扫宿舍,他吆三喝四把几个人指挥的团团转。李清明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即遭到一顿呵斥,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的那种浓重的幽怨似乎李清明欠了他很大一笔钱一直都没有还,甚至打算不还了。这可是钱啊,这还了得?
于是靳伟对李清明的指挥愈加稠密,李清明是一直倡导做人做事是要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的,他一想这样有点不对头,就索性停了下来不干了。毕竟他交钱来这里是学习的,不是来打扫卫生的,更不是领略别人淫威的。从这个角度来讲,李清明是一个具有独立而且卓越思想的引领时代潮流的人。李清明这样一怂恿,其他那些感觉不爽又久久没有发作的人立刻效仿起来。
靳伟没想到这样一个自己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人敢带头造反,他勃然大怒,厉声质问李清明。李清明毫不示弱,与其针锋相对。话说李清明那时候已经很长时间没打架了,他还记得当初跟苏彪泰完事之后浑身轻飘飘的,那种效果绝对比平时锻炼身体一天的效果还好很多。那种感觉让人回味。
遗憾的是两个人终究还是没有打起来,李清明至今还记得自己跟靳伟吵架时靳伟那种可笑的样子。两个人面对面,旁边有人在劝,靳伟却一边大声吵一边闭着眼睛。最后,似乎是要找个台阶下,靳伟放了一句狠话,说自己认识黑社会的人,让李清明等着。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其实,当时李清明是有一点点担心的,因为那时候确实有赖风伦一类的人跟社会上的小混混勾结去小县城的大路上抢劫。同时,他也有一点点期待,期待能看看黑社会长什么样子。现在再回想靳伟当时说的那句话,简直笑死个人。两个几岁的小朋友吵架,可能一方就会说自己回去叫爸爸或者哥哥来揍对方,这很正常。可这几岁的小孩子吵架惯用的伎俩竟然就被靳伟炉火纯青的用上了,大家明明都是成年人了。
吵架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吵过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李清明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大家都很忙。可在靳伟那里这件事似乎并没有结束,以至于惹出他很多奇怪的嘴脸,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忙忙碌碌的演绎着,最后连李清明这种看见他就觉得烦的人都想走上去说一句:兄弟,别忙活了,怪累的。
这个学校里汇聚了本县四五所主要高中来复读的学生,其中就有很多人认识李清明,大家的关系也近到了可以开开玩笑的地步。鉴于李清明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他们遇见李清明常常会笑嘻嘻的叫“明哥”或者“明爷”之类半褒半贬的称呼,李清明倒也无所谓,一笑了之。
这种情况倒是把一旁的靳伟急坏了,要知道他可是随口就能说出“黑社会”三个字的“文艺青年”,肯定对一些字眼比较敏感。与此同时李清明也听说了一点靳伟的光辉事迹,对方在原先的学校竟是个挨打的专业户。当然,按照靳伟的体形,一般人也收拾不了他,这也是他大多数时候可以横一下的原因。
可是,这个世界毕竟是有规则存在的,一味的倒行逆施必定会受到惩罚。于是一些看不惯靳伟跋扈行径的人就找来一群兄弟来教育他。被修理过多次的靳伟都生出经验来了,他那些龌龊的思想不断发酵,最终灵光一闪得出一种神的启示:终究有一天李清明会找人来揍他,带给他一次比以前更加可怕的经历。这不是心中有鬼又是什么?
然后,靳伟开始无数次的向李清明示好,上课的时候常常回过头来朝李清明傻笑,那种强作欢颜的样子让李清明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可是,李清明毕竟是一个涵养很高的人,他一直在强忍着。
记得有一次语文课上,老师让人就某个话题发表看法,然后靳伟激动的站起来慷慨陈词。他说的意思是痛打落水狗,可李清明怎么听都觉得他是在落井下石。果然,靳伟说完之后,老师不置可否,平静的让他坐下。靳伟坐下以后,又开始朝李清明笑了。保守估计,这已经是他第一百次回头了。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这个事到底是真是假暂且不说,李清明只知道靳伟今生的一百次回头呢,换来的是李清明的一次胃痉挛。
那时候李清明还是在魂游天外的状态,对于世俗的一些心理,还是不太了解。难道说靳伟觉得自己的这番高论会让李清明很钦佩或者认同他进而原谅他,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可李清明只是更加肯定了以前自己对他的印象。反正奇葩的心思你永远都不要猜。
再者,李清明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他是一个交际能力为负数的人,最不会的就是为了某些目的而惺惺作态。曾经有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美女,她的手都温柔的抚摸到李清明的肩膀上了,他都没有开口,空留下暗夜里无数次回味的无尽又无尽的遗憾。更何况是靳伟这样一个须眉浊物让人厌恶?
可能有人会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李清明觉得自己向来都是这么做的,他跟靳伟确实吵过一架,可他心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只是对方心里有鬼,所以就生出了无尽的烦恼。曾经有个女生跟李清明聊天的时候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一天这个女生突然收到一封男生的信,信的大意是这个男生要转学到别的学校去了,让女生保重。他还告诉女孩说如果有人欺负她的话,就去找这个男生的哥们帮忙。这个男生的安排是如此的妥当贴切,可关键问题是人家女生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可以说是自作多情的最高境界了,而靳伟自寻烦恼闹的本事直可与之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