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夜晚。
这次出现的是六位初中老师。其中三位的名字李清明是记得的，他们分别是牧昌鸣金光江广风龙。剩下的三位分别是李清明的历史老师生物老师化学老师，李清明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了，反正也没那么重要。
辨认完这六人以后李清明刚想把目光收回来，忽然发现康诚所在的灯笼有些异常，里面有两个脑袋。李清明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另一个脑袋属于他们大学时的辅导员，怎么还有这种操作？李清明跟辅导员没打过几次交道，他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了。算了，还是先救能救的人吧。康诚跟辅导员愿意挤在一块儿就随他们去吧。
牧昌鸣刚来学校当老师的时候非常善于与学生打成一片，有事没事总往男生宿舍跑。他长得比较白净，穿的比较整洁，于是游峰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帅哥。牧昌鸣对于这个外号似乎比较满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开始当李清明班里的班主任，算是慢慢在学校站住脚了。其实李清明从内心里是不怎么看得上他的，觉得他是很俗的一个人，在一个小学校里活蹦乱跳，过得有滋有味。
又过了一段时间，牧昌鸣恋爱了，对象是本校的一位刚来不久的女老师。还有一个叫做金光江的老师也是学校新招的年轻单身老师，他也喜欢这位女老师，他跟牧昌鸣算是情敌了。金光江也很帅气，且人如其名举动挺潇洒，没有牧昌鸣的那么多小心思。李清明觉得像他这样的人，适合去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拼搏，而不是在一个偏僻而陈旧的小学校争夺那点蝇头小利。后来金光江果然辞职去了大城市，据说混的很不错，每个月都往家寄钱。
当初，金光江从家里往外走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五百块钱，家里人叫他多带点，他反问：“我一个大活人难道还饿死了？”这是李清明从跟金光江同村的同学那里听到的关于金光江的英雄事迹。这种情景有点像某种传奇故事的开头，或许他家里总共也就那么点钱，他家里人那么说也不过是出于中国人的一些习惯，毕竟穷家富路嘛。后来，金光江的工资是当老师的好几倍，恭喜他成功了。
初二的时候学校开全校师生大会，每个年级派一名代表上去讲话，李清明作为那一年全年级期末考试成绩最好的人接到了牧昌鸣的通知。这个所谓的考试成绩最好其中还是有一点小插曲的，当时李清明的考试总分是七百五十分，而李之策的考试成绩是七百四十八分，以二分之差屈居第二。不知怎么回事，很快有人告诉李清明说全级第一不是他了，因为李之策的一张试卷上被少加了三分，人家去找教导处主任了。
李清明当时感觉很无语，谁是第一真的那么重要吗？或许在有些人眼中它就是那么重要，当李清明发现自己的一张试卷上被少加了十分的时候，班主任牧昌鸣立刻让他也去找教导处主任，李清明只好去了。他感觉自己成了人们之间相互竞争的工具。
在这件事中，无论是牧昌鸣还是李之策他们都是有自己想法的，无非是争名夺利嘛，而李清明还处在非常纯洁或者说清高的阶段。十几年前，人家对于这些事情就已经轻车熟路，而李清明到现在都还没开窍，总是不屑去做，活该他混得这么惨。看来他有必要回去好好请教一下当年的老师啊。
初中快要毕业的时候，李清明阴差阳错被县城的重点高中提前录取，这对于他还有周围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那时候从乡镇的初中考到县里的高中就已经是很光荣的一件事了，更何况是提前录取。李清明所在的乡镇每年每所中学也就一两个人能被选中，李清明那一届他们全学校竟然没有一个人达到录取分数线。后来据说是因为李清明的语文成绩比较突出，他才成了本校唯 个被提前录取的人。很多人都把李清明看做自己的偶像，直到多年以后碰到自己的初中或者小学同学，他们还用崇拜的口吻对他说话。
班主任又拿出开玩笑的口吻三番两次让李清明请客吃饭，仿佛李清明能够考上高中全是他的功劳，这实在有些好笑。李清明并不懂这些事情，只能一笑了之，后来他又开始说李清明小气不肯花钱。李清明承认自己有些小气，因为自己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每次看到父母下地回来的疲惫的身影他都感觉很愧疚，又怎么忍心让他们拿出血汗钱去做那些表面文章呢？
过了一段时间，李清明的爸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风声，最后还是和自己的几个伙计一起请老师出去吃了一顿，应该是一顿主宾欢愉的酒席了。这顿饭的出现并不在李清明的规划之内，不符合他低调的行事风格。对这个世界李清明有自己的认识，冥冥之中他觉得一个人的气运是有限的，那顿饭把李清明接下来许多年的气运都吃光了。果然，升入高中以后他就开始走下坡路，如果自己成功的时候有笑容可掬的班主任，那么现在他堕落了，应该去找谁呢？
当然，在这里李清明也只是天马行空的随便一想随便一说，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自己的路是自己走的，其他都是浮云。如今李清明已经步入而立之年，对于请客送礼一道依然是未曾入门。其实，李清明觉得自己被录取全部是凭自己的努力，跟牧昌鸣并没有多大关系，他顶多算是没有干扰李清明的学习罢了。不过，处在中国这样一个讲礼节讲面子讲关系的社会，用某些人的话来说请一下还是好一点的。
再说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对于那种逆天的所谓天才，上天还设计了一个词叫做过慧易夭，说白了就是太聪明的人容易早死。更神奇的是无论从书上还是现实中李清明都见过这样的例子，连老子都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想到这里李清明凄惨的心境终于开始透点气了。
多年以后，李清明不再是一个学生，他却听说有些学校的老师越来越黑。他们开始收红包收礼，不然就不给学生安排好的座位。那学生们在家里大多数是独生子女，家长当做宝贝，自然想让他们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也就不能吝啬那点薄礼了。反正你不送，别人会送，那你就等死吧。那天晚上李清明做了个梦，梦见笑容可拘且颇有头脑的班主任来找他了，他们站在一起寒暄着。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班主任面目倏忽变得狰狞，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李清明所有的神经一下子短路了，这个世界太让人绝望了。
扁嘴是李清明家乡那里的人对鸭子的土称，毕竟鸭子的嘴是扁的嘛，这种叫法还是很形象的。鸭子的嘴用处也很多，小时候李清明不止一次的看着一群鸭子在河里觅食的情景而发呆。它们那只嘴实在太神奇了，在嘴巴的不断开合间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鸭子吞进肚子里，而水则从嘴的两边排了出来，那些小鱼小虾还有泥鳅无论是藏在浑水里还是钻进淤泥里都躲不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