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蒋原则经过罗秉义的办公室，见办公室已经人去屋空，想想老校长结局比较黯淡，不免生出几分感叹，追随老校长这么多年，不能做人走茶凉的事，再加上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欢送老校长的事，他想去解释解释，便决定去拜望老校长。
下班后，蒋原则去了罗秉义家，路过中心广场时，看见光秃秃的银杏树，跟周围的花红枝绿很不协调，背着手绕着它转了两圈，没发现有半点生命迹象，联想到学校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心里充满感慨和悲伤。即使老天有意扶我上位，也不必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代价未免太过残忍血腥。
罗秉义见了蒋原则十分高兴，请他到书房就座。罗大妈给蒋原则倒好茶水，退出书房时，罗秉义吩咐老伴去买几个菜，对蒋原则说：“我们师徒两个晚上好好喝几杯。”
蒋原则说：“我只是来看看老师和师母，就不麻烦你们了。”
罗秉义和罗大妈一再挽留，蒋原则不好再推辞只好留下。两人闲聊了几句后，蒋原则说我给晓男打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吃了。
罗秉义说：“要不叫晓男也过来。”
蒋原则说：“算了，还不知道她晚上有没有事。”
贾晓男喜欢跳舞，是公开的秘密。罗秉义不再坚持邀请她来。
蒋原则给老婆打电话，告诉她来看罗校长，罗校长留着吃饭，晚饭你就自己解决吧。贾晓男听男人说要在罗秉义家吃饭，关照男人少喝酒少说话，对敏感问题要回避，早点回家。蒋原则只是“嗯嗯”“好好”地应着，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罗秉义问：“各班高考的成绩预测统计上来了吗？”
蒋原则点头道：“已经报上来了，总体情况还是比较好，只是高分段的比例比去年差了一些。”
罗秉义问：“原因你们分析了吗？”
蒋原则说：“我们开了高考分析会，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因素：一是今年的高考试卷普遍比较简单，我们平时复习偏难了，学生拿到试卷不适应，把简单的题目想复杂了；二是今年刚实行新的考试模式，老师们没有经验，一时适应不了；三就是……吴诗语的事恐怕确实对有些学生确实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罗秉义说：“现在有些老师离开大纲尽钻难题偏题，这是要不得的事，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就是要抓基础，把基础知识掌握牢了，万变不离其宗。吴诗语事件应该成为我们工作中的一个重大问题好好研究，现在都在喊减负，怎么减，减什么？在高考制度没有改革的情况下，这个问题是摆在所有教育工作者面前的一个课题。”
两人谈兴正浓，罗大妈推门喊他们吃饭，两人便坐上桌子便吃边聊。
几杯酒下肚，罗秉义思绪活跃起来，想到当初蒋原则班上的情况，说：“按照你当时的成绩，应该考个更好的大学。”
当时蒋原则自持学习成绩还算可以，经常晚自习没下就跟几个同学偷偷跑到清源山庄或清源山去玩，罗秉义提醒他，你不要跟他们玩，人家基础牢，成绩好，玩过以后回家看书都到一两点呢，你成绩比他们差一大截，玩过回家就睡觉，等高考后就能看出差距了。结果不出罗秉义所料，李步稳考进了北京大学，陈跃进上了京中大学，蒋原则考进了京中师范学院。
蒋原则微笑道：“我记得老师您提醒我，让我抓紧时间，讲了很多道理，现在想起来都后悔当初没听老师的劝告。”
罗秉义说：“我只是忽然想到当时你们的情况。现在不是也蛮好的嘛，总比离开父母家人独自在外高强。”
蒋原则点头道：“有利有弊，有利有弊，向前看比什么都好。”
罗秉义感叹道：“我这辈子教的最好的一届学生就是你们班，除了两个没考上大学的，其他人都考上了，据说张大功和杨天财混得都不错。”说到此，罗秉义脸上露出十二分的自豪。
蒋原则说：“现在这两人风光着呢，张大功做工程发大财了，我听说只要是同学聚会，他都争着买单，到哪儿都是一副大老板的派头，杨天财在南方开了一个手机配件公司，向手机生产厂家供货，赚了不少钱，牛得一塌糊涂。”
罗秉义说：“你们这一代人遇到了好时代，只要敢想敢干，肯动脑子能吃苦，发展的路子还是很宽的，有时候想想，也不一定非要考大学，他们俩如果像你们一样考上大学，能当上老板吗？”
蒋原则说：“很多人都把考大学当作是人生唯一的出路，其实不然，社会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革，只要有能力，抓住一个机遇就能成功。”
罗秉义说：“这要看怎么对待考大学，如果把考大学当成人生的终点，那这人就海了，如果把它当成起点，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蒋原则说：“现在把考大学当作人生终点的学生太多了，认为一旦进了大学校门就万事大吉了，还谈什么努力进取呀，如果大学生能有高中时一半的用功，还愁没有好的前途。”
“是的呀，这就是浮躁。”罗秉义停顿住，好像在想什么，问：“你知不知道李步稳的情况？”
蒋原则说：“前几年听同学说过，他从北大毕业后考上了哪个学校的研究生，研究生没毕业就去了深圳一家什么公司，现在情况不是太清楚，好像失踪一样。”
罗秉义叹气道：“还是年轻气盛啊。”
说话间一瓶酒已经见底，蒋原则话多了起来，几次表示为老师提早退休感到愤愤不平。
罗秉义岔开话题，说：“我也不可能做一辈子校长，人都有老了干不动的一天，希望司马中学能在你们年轻人手中发扬光大再创辉煌。”
蒋原则见罗秉义并没把欢送的事放在心上，也就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