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胸前黏糊糊的,是鲜红的血液!
地上已经淌了一滩血泊。
佟女节的身体正一丝丝地失去自觉,就连大火的热浪都感觉不到了。
她不断地抽搐,痉挛,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佟女节的眼睛变得空洞,一眨不眨地透过窗户望向天空,她看见磷火不断地从楼顶,腾空而起,被风一吹,铺天盖地地向四周扩散,飘荡在学校半空。
这景象该是多么绚烂夺目。
磷火如同银河般流光溢彩,这或许又能成为学校吸引生源的一个噱头。
当老师带领学生们坐在草坪中,老师们背对着漫天灿烂的鬼火,向学生们解释何为“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
佟女节模糊地记得,是王维特救了自己。
他左手抓着一张透明的防爆盾,右手握着一根警棍,大叫着冲进房里,拼命朝那群流氓头部,两肋抡。
又是他!
佟女节看见他单枪匹马与那帮流氓拼命那一刹那,她忽然感到一股安心,就像回到了家一般。
那七八个流氓都比王维特要胖,即使王维特有防暴盾,但还是被他们推的摇摇晃晃,这样下去,王维特很可能落得个被他们摁在地上揍的下场。
他为什么要帮助佟女节?
在这年头,即使是拜托伙计出门拿下快递,也成了一种友谊的考验。
王维特对着那群暴徒,一遍遍地重复:“我学生,再打我报警啦!”
其实他真的是一位勇敢敬业的教育工作者?
佟女节抓起掉在地上的空花瓶,也不用伸手去抠扁桃体催吐,只定睛看了看王维特张牙舞爪的蠢样,她便哇的吐了出来。
一部分酸水喷在地上,房里漫起一股作呕的恶臭味。
佟女节吐了一会便吐不出来了。
她想喝水!
王维特仍在孤军奋战,金属敲击塑料的刺耳声让人吓得头皮发麻。
佟女节抓起一瓶橙汁饮料,往口中灌了几口,便被呛了,她剧烈的咳嗽了几下,把剩下的半瓶饮料全浇在了脸上。
墙角上有一只红色的消防木箱,佟女节掀开顶盖,把一瓶灭火器提了出来。
这瓶灭火器的瓶身印着大大的2的字母。
佟女节拉开保险销。
她抓起着喇叭口,喇叭口对准那群暴徒。
忽然,一股白色的气体赤啦啦地冒了出来。
这东西类似于干冰降温剂,瓶子里的温度达到了零下七十八度,前段时间,佟女节在街上闲逛,看见一位小男孩两手抓着一罐降温剂,往水表的玻璃盖上喷,喷着喷着,水表突然炸了,一股水柱喷出好几米的距离,差点把自己浇个落汤鸡。
此时,房内的温度急剧下降。
那伙人大叫着便抱头鼠窜,跑出了房,有几个不怕死的家伙迎着喷雾前进,想抓住佟女节。
他们身上盖了一层干冰,宛如一层厚厚的雪,他们走起路来慢腾腾,宛如身在极地,冒着暴风雪前进。
他们身后是一扇窗户,玻璃上全是白茫茫的的水雾,这块玻璃已经被冻得非常脆,如果往上面揍上一拳,应该能一举击破。
整间包厢很快就被冻成了一间冰窖,墙壁上的电子温度计一直在发出提醒,室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点。
零度!
到底有多冷?
地上的一滩果汁水渍暴露在灭火器烟雾中,已经结了冰。
王维特蹲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即使这样也冻得牙齿咯咯咯地打颤,他叫佟女节停止喷气,只是他一张嘴,口中立即喷出一团团水雾,舌头也冻得不听使唤,好一会才说完一句话。
佟女节屹立在暴风雪中央,她的脸刚被打湿,被冷气一吹,脸色很快就白了,看上去真有几分尸体的寒意。
那不怕死的两个男子已经定在原地,两手抱胸,边抖边求饶。
喷雾忽然停了,不是佟女节放开了压把,而是灭火剂喷没了。
佟女节扔开灭火器,伸手抽出簪子!
那俩人转身便跑,却跑不了多快,一个家伙被佟女节狠狠地戳了大腿,另一个听到同伴的尖叫,吓丢了魂,手脚并用的冲出了房间,另一个则捂着伤口,连滚带爬地溜了。
这下包厢里又剩下了佟女节跟王维特。
两人都在看着彼此,王维特的嘴角裂了,留着血,但他还是勉强地笑了,仿佛在安慰学生没事,别怕,你安全了。
佟女节右手紧握钢簪,两眼紧紧盯着王维特,那眼神冷酷得令人不寒而栗,就像一个焚尸人在用眼神暗示你缴工费般。
突然,她眼神一变,凶光一闪,举起簪子便向王维特掷去!
王维特幸亏记起手上还拿着防爆盾,他条件反射地端起来,簪子直挺挺的镶在盾牌上,如果他没有这块盾牌,那这只飞镖很可能会插进他的右眼,又或者颧骨上,幸运的话就打个预防针,再缝上几针就完事了,不幸的话,那很可能会当场一命呜呼。
这佟女节是不是有神经病的,自己为了帮她,差点没被那群流氓打断肋骨!
王维特大吼道:“真真是只狗杂种!我刚才救了你!”
佟女节仍然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维特,眼神就像看着砧板上的活鱼,她说:“我何时让你来帮我!”
“我我真是操你妈!我真是救了狼!”
“想想你的所作所为!”佟女节一声怒吼,“我这簪子恐怕还戳穿不了先生的脸皮罢!”
“……在你眼里我或许不是个好老师,但我还是个站在讲台上,教学生数学的人,有空还偷偷去做家教,每个月拿个两千出头,养活一家三口,这就是教师,现在打厂工,捡垃圾,卖油条都有三千多,如果我不干这个,那我还拿什么去养家糊口,再说了,我没觉得我哪里对不起学生,我就觉得这是一节难得的课外教育我刚刚救了你,你也还我个人情,忘了这事,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再给两万你搭车回去。”
“仅两万?我要你把所有的肮款都拿出来,带着它去自首,我只想在新闻头条上瞧瞧你,是像个老师,或是个条客!“
突然,王维特抓起身边的木桌,猛地扔向佟女节。
佟女节一闪身,木桌从她的身侧飞过去,把她身旁的窗户砸出了个大口子。
王维特接着迅速冲向佟女节,伸出手,控制住佟女节的持武器右手,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妇联的人对吧,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来,老师带你去吹吹风!“
王维特一把摁住她的后颈,将她往窗台推。
佟女节松开右手,手上的簪子,掉下来时用左手接住,绕了个圈,一把捅在王维特的手背上!
王维特杀猪般的大嚎了声!
佟女节依然死死地抓着那簪子,再次用力往前推,力道全部集中在手中的簪上。
王维特再次尖叫了声,听着非常凄厉,那钢簪的尖端从他手心冒了出来,簪子扎透了他整个手掌。
血如泉涌!
佟女节的脸上被溅了血,她得意地舔了舔嘴唇味道有些腥!
佟女节再接再厉,抽出簪子,再捅了下去,这次,王维特的右臂也挂了彩。
王维特用前额猛地砸上了佟女节的鼻子,再朝她的小腹踹了一脚,这一脚的力道极大,佟女节在地上滚了几圈,试了几次都没法站起来。
她努力地用四肢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没料到,王维特抬脚就往她左肋踢,这一脚下去,脆弱的肋骨可承受不起,佟女节赶紧腾出两臂挡了下,仍被踢了个眼冒金星。
佟女节扶着沙发站起了身,王维特又扑了过来,佟女节看清了他手臂的挥动轨迹,一下抓住他的右臂,猛捏他的伤口,王维特大叫一声,没了力气,佟女节用尽力气把他重重地甩了出去,他的后背砸在玻璃窗上,两扇玻璃窗顿时被砸烂,他倒仰了下,猛地抓住了窗框,这才不至于掉出窗外。
真是千钧一发!
然而,那窗框已经锈透了,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突然,窗框“咔吧”一声,发出不详的预告,王维特一下子还直不起身,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动。
他赌着一丝生的希望,向佟女节大喊救命。
佟女节用手擦拭着脸上的血污,接着继续拍打裙上的污垢,看也不看王维特一眼。
王维特说:“你,帮帮我,拉我起来……我想通了,与其每天吓得睡不着觉,还不如落得个痛快,我现在就去自首……我是个混蛋,但我还是个老师,刚刚我真不想管你,甚至还想刮那些老板一笔,但我不知怎么就冲了进来,我都不知道哪来的胆,我被他们围着打的时候,脑子都被他们打懵了,什么都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