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顶装有两颗摄像头,其中一颗摄像头正紧紧地盯着他。
詹姆斯还想到笔记本电脑,以及心跳仪,脑电图仪等器件,恐怕都在指挥室。
这里并非是什么“急救车”,而是“注射死刑执行车”!
詹姆斯的双手戴着一双黑色的碳钢手铐,而双脚则拷上一副18斤重的铆钉式死镣。
如果是其他死囚,在这样压抑得令人窒息的环境中,恐怕会吓得大小便失禁。
詹姆斯仍然是一脸平静地吹着口哨,是那首有名的法国儿歌《两只老虎》他转头望向那洗手盆,觉得脑袋有点发痒,便想把头伸过去,洗个头……
“哐当”一声,隔离推拉门被打开。
是他们?
行刑的刽子手们?
他们一定提着那箱恐怖的自动注射器,等会詹姆斯只要安详地躺在铁架床上,说不定还能欣赏一段柔和的音乐,如果詹姆斯能选择播放的乐曲的话,他一定会选择那首经典的歌《阳光总在风雨后》,那是他第一次去歌厅与爱丽丝唱的歌,那天也是爱丽丝为他举办的人生第一次生日派对詹姆斯记得当时,自己激动得热泪盈眶,然后不得不扔下话筒,跑向厕所,他上完厕所回来,却发现爱丽丝仍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话筒,音乐也停止了播放,没有人在唱歌,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等着他把这首歌唱完……
行刑车内突然亮堂起来,一股新鲜的白玫瑰芳香洋溢了整间车厢,将福尔马林的气味驱逐得一干二净。
这气味!
詹姆斯抽搐了下鼻子,身体猛然剧烈地发起抖他一生永远也没法忘记这股甜甜的玫瑰香。
整片花田的白玫瑰刹那间绽放。
无数的白色花瓣,像白茫茫地白蝴蝶,纷纷绕着行刑车盘旋。
是爱丽丝!
她来了!
她捧着一束白玫瑰,头上戴着一层薄如空气的头纱,头纱盖不住朱唇的鲜艳,与那婆娑的泪痕,她的两臂长着一朵又一朵的白玫瑰,而那纯白色的蕾丝婚纱裙,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桑蚕丝绸,大约有十几层厚,即使如此,詹姆斯也能清晰地看见,她那双镶满了金黄色钛晶石而璀璨夺目的细高跟水晶鞋。
爱丽丝看着詹姆斯,看着她的哥哥,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刻,是詹姆斯最后一次看着她流泪她的泪,竟然是玫瑰红的!
结膜炎!
她该哭了多少次?
詹姆斯使劲地咬紧牙关,但还是止不住牙齿的颤抖,所发出“咯咯咯”的刺耳尖叫。
尽管她眼泪的色素很淡,但看起来依旧令人触目惊心。
爱丽丝说:“各哥……我要结婚了。”
嘶哑的话音,被她哽咽地从喉头中挤出来。
没有丝毫的喜悦,只剩无尽的哀痛。
虽然爱丽丝看起来非常憔悴,但她的到来,无疑给这辆充满福尔马林死亡气息的行刑车,注入了一股强烈的生机。
在她出现的那一刹那,詹姆斯甚至觉得,这里只是一辆被废弃的急救车。
他终于能听见车外悠扬的鸟鸣,叽叽喳喳的,真是一曲天籁之音,他闻到那股熟悉的玫瑰香,他甚至能感觉到花朵使劲张开花瓣,而吸引蜜蜂来采蜜,他甚至听到了孕妇分娩时的嚎叫,新生命即将诞生……
只是,爱丽丝呢,这位大地生命的精灵,她站在这里又会有怎样的感觉?
她恐惧血液,因为那是生命流逝的象征,爱丽丝尤其不能看见亲人的流血,有一次詹姆斯在用止血贴处理被菜刀割出的伤口,恰好被爱丽丝瞥见,她当时坐在椅子上写稿子,看见了詹姆斯那红色的食指,她眼眶顿时就湿润了,然后仰头看向天花板,微张着嘴,很快就一头栽向了地板。
现在,爱丽丝的眼中是一片血红,车厢里的一切,全是由一只又一只的血骷颅堆成的,四周沾满了黏糊的血浆,她甚至能嗅到那股作呕的血腥味。
尤其是那张铁架床,她始终不敢朝那个方向看……
是的,这里是活坟墓,是生命的终结地,是地狱的摆渡船。
但她却走的坚韧不拔,就连她的婚纱裙被门框勾住,她也不去扯,任由蚕丝被撕去一片,也仍然头也不回,一步一声响,“咯噔咯噔”朝詹姆斯走来。
“新娘”轻轻地坐在詹姆斯身旁,坐在这辆行刑车的折叠椅上,她闭紧眼睛,因为她的面前就是“断头台“了,她甚至能感到头上因恐惧而竖起的头发把头纱也顶了起来。
詹姆斯倒是有些不自在地吞了口唾沫,然后便左右四顾,就是不敢朝爱丽丝这边看。
爱丽丝忽然伸出两臂搂着他的脖颈,拼命地亲吻他的嘴唇。
她是隔着头纱亲吻的,她顾不上这些。
詹姆斯默默地感受着爱丽丝炙热的体温,她的沁人心脾的玫瑰香,以及她那略带薄荷味的嘴唇,詹姆斯不由来了段小幽默她大概嚼了口香糖。
那感觉非常微妙,詹姆斯感到自己那干涸的嘴唇被雨水滋润了,一股又一股的电流,随着心脏的跳动,有规律地掠过他的大脑,他甚至觉得身体摆脱了重力的束缚,要飘起来了。
他们的额头碰在一起,久久不肯分离。
詹姆斯说:“你今天好漂亮,三分钟前,真见鬼,我都不敢看你你是不是涂了劣质唇膏?都长香肠嘴啦!”
她“吓得”慌乱地掀开窗帘布,对着玻璃左看右看:“……你又在对我撒谎!”
詹姆斯会心一笑是的,她是爱丽丝,还是那个单纯得令人想去作弄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