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分明是夜半时分,月光澄澈,远在京城之中的平南王府中的氛围是绝对谈不上安详的。
原因正是来自东宁院中皱着眉头坐着的李莲兮。她看着自己对面的女人,脸色难看。
而再看她对面之人,看起来略有些让人害怕,细看之下却是知道此人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在这朦朦胧胧的月光之下宛若做的极为逼真的假人一般。亏得坐在她对面的李莲兮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似乎丝毫不觉得害怕。
“她们不过是出去住上个那么两三天,等回来了你便走吧,这么一直和哥哥闹矛盾也不是回事儿。”李莲兮吹着手中略有些发烫着的杯子,淡漠的说道。
听她的口气,来人正是她的嫂子。
远在侧院中的夏樱落并不知道这件事,想来应当是李莲兮暗中留下来的。
听了她这话,那位夫人并不生气反而是千恩万谢的说道:“姑娘你能收留我一夜便是足够了,等过了今日,她们冷静了,回去想来就没有事情了。”
她没有像旁人一样喊她侧王妃,而是像在她出阁前的方式称呼了她。李莲兮显然很受用,脸上的神态柔和了不少。
“嫂子太过客气了,都是一家人,直接称呼我为莲兮就好了。”
那人摇摇头,道:“这怎么行,姑娘现在是侧王妃,怎么能和我们这种人相提并论。”
李莲兮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脸上还带着倨傲却矜持的笑容,道:“说这么多做什么,怎么说我都得尊称你一声嫂子。”
那人只是笑笑。
其实怪不得李莲兮喜欢和这位嫂子说话,她出身不好,最为擅长的却是阿谀奉承,李家人自持身份也看不上,没有想到现在投了李莲兮的眼缘。两个人自是狼狈为奸,暗地里有不少的往来。
琼玖也是知晓此事,带了人便是到外面忙活,留下来两个人在屋子中商议事情。
李莲兮伸手拿了剪子,剪了剪灯花,烛火跳动两下变得更为明亮了些,她这才满意的放下了手中的剪子,道:“不知道嫂子今天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那人连忙道:“今天陈家来人了,说了些赏花会上的事情。”
果然是看见李莲兮感兴趣的扬起来了眉毛,装作是漫不经心的问道:“哦?如何?”
那人便是像是鹦鹉学舌一般将夏樱落在赏花会上说的话说了一次,李莲兮瞬间是变了脸色,恨道:“她怎么能这样子!”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出来夏樱落说这句话时候脸上的神情了。
看见她果然是一幅愤愤不平的样子,那人心中暗笑,脸上却是装出来了极为不满的神情,道:“就是说!您可是侧王妃,怎么能不让您去,还这么说呢!”
李莲兮冷笑一声,转了转眼眸,道:“等她回来了,看我怎么闹她!这次就算是王爷拦着,我也要让她丢人!”
“这哪能叫丢人,不过是让众人看见她的真实面目而已。”那人笑起来,道。
李莲兮即是打定了主意,让人将自己的的嫂子送回去之后便是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琼玖,吩咐一通,脸上带着笑容。
夏樱落在回到平南王府的时候便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按理说来这个时候平南王府中正是忙碌着准备晚膳以及晚上就寝时候的诸多事项,绝对不可能是只见到三两道人影匆匆走过。
夏樱落心中疑惑,看向了绿芜问道:“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
绿芜也正是莫名其妙的,心中疑惑不解,听到夏樱落问她,摇了摇头,道:“又没有什么大事……而且就算是有事情发生,也应当是有人来通报王爷和王妃您两个人。”
“也是。”夏樱落点头。
不过顺着几个侍女走向的院落之时,她瞬间也是了然了,道:“原来是这样。”
绿芜奇怪:“这样是哪样呢?”
夏樱落不说话了,远远的看着东宁院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冷了。
绿芜见她不说话,转头看来的时候便是看见了她看向的方向,那么一深思,也是隐隐约约明白了:“您是指侧王妃?”
江陵漠在两个人的身边走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是转过头来看了眼夏樱落,问:“怎么回事?”
夏樱落回了他一个笑容:“大概是有人和侧王妃说了点什么吧,比如说赏花会上发生的事情。”
不得不说的是夏樱落对李莲兮的了解,已然是超过了她自己预料的,随口这么一说便是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夏樱落看向了江陵漠,平南王府中又没有多少人属于李莲兮手下了,其他世家想要结交平南王,自然不可能派人来帮李莲兮。
“定然是外来势力了。”夏樱落断言道。
听到这句话江陵漠的眉头便是皱得死紧,显而易见的不悦起来:“简直是胡闹!平南王府怎么可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她这么简单放人进来成何体统。”
江陵漠不愧是身为王爷,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是气势如虹,锋芒锐利得让人害怕。
夏樱落自然是毫不畏惧,笑着给江陵漠再添一刀:“毕竟是身份不同。”
果然是看见江陵漠的面色再次变黑。
说曹操曹操到,正是讨论着李莲兮,便是看见了一道绯红色的人影缓缓走来,她后面的几位夫人也还是熟悉,是和侧王妃李莲兮走的较近的几位,平日里也让夏樱落很是头疼。
李莲兮见到了人回来,笑起来,婷婷袅袅拜下去,道:“王爷王妃您们终于回来了。”
夏樱落挑挑眉。
后面萧冬亦却是走了出去,拉着李莲兮的手,道:“侧王妃姐姐怎么不在屋子中呆着?天还是挺冷的。”
最近夏樱落和萧冬亦的关系还是不错,今天出去举办赏花会,顺手将人也是带上了。没有想到的便是萧冬亦在外人面前还是相当腼腆不爱说话,在夏樱落的光芒更是暗淡不少。
心中想着李莲兮没有去成,萧冬亦心中有些难过,上前准备安慰。
没有想到的是李莲兮全然不领她的情,冷冷的盯着夏樱落,忽的笑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自然不像是王妃还有妹妹,只得是呆在了这院子中,连个人多都见不得。”
萧冬亦本是好心,却被如此说,眼眶都气红了,她协助着夏樱落管理平南王府这么长时间,说是心中没有些傲气也不可能。如今被李莲兮针对,心中不平,道:“王妃姐姐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侧王妃您这么说是不是不妥当呢?”
李莲兮却是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颤巍巍的指着萧冬亦,道:“你进府都是因为我和王爷提过,你怎么能不帮着我说话!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被如此直接的骂了,萧冬亦的脸色也是黑了,气的一摔袖子就回到夏樱落身后站着了,也是懒得理她了。
李莲兮哭得更是伤心了。
正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便听得江陵漠猛然是一声呵斥:“够了!”
李莲兮的哭声一下子就停止了,抬起来头,眼含着泪水,楚楚可怜的盯着他看。
江陵漠冷声道:“是我下的决定,李莲兮,你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李莲兮憋屈的摇了摇头。自从江陵漠宠爱了夏樱落之后对自己的态度便是日益变差,如果说是仅仅因为此就伤心,对于现在的李莲兮来说也是不可能。不过心中却是更为怨恨夏樱落了。
看见李莲兮的反应,夏樱落满意的笑了,声音很平静的对着她说道:“侧王妃以后最好是记住了今天的事情,不要想着每天闹事了。”
“我又不是!”李莲兮怒道,正是准备辩解,夏樱落已然是转身就走,听也不听。
江陵漠现在本来便是对李莲兮性质缺缺,跟在夏樱落的身后也是回了凌华阁。只剩下李莲兮一个人恨恨的看着夏樱落的身影。
凌华阁中倒是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平静依旧,玉琅在夏樱落的吩咐下在凌华阁中看着这些丫鬟婆子,也闹不出来太大的事情。如今夏樱落回来,桌子上早就是放好了茶水。
夏樱落坐下,让人去准备晚膳,一边对着江陵漠道:“不知道将昨日之事告诉了侧王妃的人是谁。”
江陵漠直接是将自己的暗卫叫出来,吩咐人去查查。
夏樱落抿嘴笑着,两个人相对而坐,异常的和谐。
与此相对的便是不远处的东宁院了,东宁院中倒也是灯火通明,人们却是胆战心惊的服侍着屋子中的主子。
两道身影,一道绯红,一道浅白。
正是李莲兮和萧冬亦两个人。萧冬亦到底还是在担忧着李莲兮,虽是心中负气,此时还能冷静的来寻了李莲兮。
“莲兮姐姐。”她这么叫着。
李莲兮捂住了脸,吃吃的笑着,泪水却是从指缝间流了出来:“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甘心啊!”
“可是我不甘心啊……”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