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迈步走进绣楼，一进去她就敏锐的发现了绣楼中人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于是找了一个自己认识的就在这里打杂的小丫头问道：“小溪，李娘子可在？”
小溪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现在也正在学习刺绣，她家中子女太多，所以她父母将她送来绣楼学习，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姑娘的，沈如也是，平时小溪没少缠着沈如给她讲故事。
此时之间小溪眼神复杂的看着沈如，大大的眼睛中还有一抹愤愤不平，于是她没好气的说道：“咱们掌柜的现在没空，您请回吧。”
蹙起眉，沈如走到坐在门口的小溪面前，蹲下，与她视线相对，温声道：“小溪你这是怎么了，还有李娘子，可是身体不舒服？”
小溪鼓起脸颊，心中伤心极了，她带着哭音问道：“大家都说，掌柜的是因为你才生气的病倒的，都是你开的什么铺子，将咱们的生意都给抢走，我们很快就要被送回家去，小溪再也不喜欢你这个坏人了。”
说完小溪起身推了一把蹲在自己面前的沈如，飞快的转身离去。
沈如被推的没稳住身体，若不是身后的方掌柜扶着就要摔倒在地。
“姑娘你没事吧？”方掌柜扶好沈如关切的问道，她见这沈姑娘身子骨实在有些弱，又想到这才十几岁的年纪，她年纪最大的孙女也之比沈如小三岁，于是不自觉的有了一丝怜意。
摇摇头，“我没事。”
小溪跑了，绣楼中其他人也像是没看到沈如一样各做各的事情，有些人甚至讥讽的看着沈如。
没办法，李娘子自己不愿意出来见人，沈如只好与方掌柜回了识香居。
“姑娘这次怕是有麻烦了。”方掌柜一回到识香居就沉声说道。
沈如疑惑道：“掌柜何出此言？”
方掌柜意味深长的问道：“姑娘可看见今日绣楼的摆设？”
沈如脸红了红，她今日心中有些乱，对身旁事物自动进入无视状态。
知道沈如没有发现所以方掌柜说道：“绣楼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只接待达官贵人，里面绣品都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而且主要卖的还是绣品，今日我见到里头摆了不少其他玩意儿，我人虽然老了，但是眼神还是好的，那些东西没那么精细，而且这里头的香味儿也不太对劲。”
方掌柜原本对于香味儿这些东西是没有这么敏感的，但自从做了那识香居的掌柜以后也懂了不少，对香味也更加敏感。
听着方掌柜的话，沈如也冷静下来细细回想之前在绣楼时遇见的事和人，“是不一样了，那有回香珠。”
沈如说的香珠是用一种树制作的最普通的回香珠，之前她也曾考虑过要制作一些这样普通的回香珠，但是以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机器需要靠人力物力来办这个，成本太高，与她之前定下的平民政策有冲突，这才改成鲜花草药。
“看来，绣楼是有心想要与识香居一争高下，绣楼这么些年在这边，若是真心想要打压识香居，咱们根基薄弱，定是不能敌的。”方掌柜也是担忧。
沈如慢慢闭眼，将这两个月所有的事情以及前因后果全部慢慢梳理一遍，见到沈如的动作，方掌柜悄悄下去，让其他人别过来打扰。
过了一个时辰，一直闭眼的沈如这才睁开眼来。
“看来，是我的想法错了，连方掌柜都没有注意到，识香居本身从第一日起就太过于醒目，难怪李娘子心中不平，若不是识香居风头太盛，只怕麻烦更多。”
想通的沈如心中也憋着一股气。
难道人就是这样吗？她不禁想到，随后又摇摇头，只能出门找来方掌柜。
长时间未曾移动身体，站起来时沈如晃了晃险些没站稳，门口守着一个小丫鬟，识香居的二楼从不对外开放，平日里沈如来了都是呆在这儿，方掌柜没事也是住在二楼的。
沈如：“方掌柜在什么地方？”
那丫鬟回答道：“掌柜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让我告诉姑娘出来了就去那儿找她。”
“好。”
转身往一旁用来做方掌柜平日里休息用的房间走去，沈如心中已有对策。
“姑娘来了。”见到沈如，方掌柜微微一笑，两人对视之中心中皆是明了，“我还以为姑娘会犹豫许久，没想到这就决定了。”
沈如走过去，“方掌柜说笑了，有些事情可以退让，但是一味地退让对他人并不见得是好事。”她是很感激甚至尊重李娘子，可这并不代表李娘子想与自己争，想要打垮识香居，自己便要拱手将识香居相让。
若是真的是这样，那识香居中这么多人该怎么办，以后想要再开，怕是没人再敢跟着自己了，首当其冲的便是对自己已经失望了的方掌柜。
“先观望两日。”
“好，老身有个想法。”
“……”
两人在房中交谈了半个小时，沈如才离开识香居。
另一边，一直站在绣楼窗户旁的李娘子也收回自己的视线，她身后站着的，正是这几天已经成为她左膀右臂的容华。
容华：“掌柜，看来那沈姑娘是要与咱们作对了。”
李娘子脸色有些苍白，确实是病了一场，生病后她整个人就开始疑神疑鬼，最近绣楼不少人就是因为触犯到李娘子那脆弱的神经而被处罚了。
“识香居根基薄弱，怎么可能比得上绣楼，你去，将我昨日写的帖子送去给各位夫人小姐。”
容华心中一喜，道：“我这就去。”
原本这些事情都是李娘子自己去做的，她虽与这些夫人小姐们关系好，可终究不是同一阶级的人，在这些夫人小姐的眼中李娘子就只是一个知心的有脸面的大丫鬟而已。
容华得了这份差事走路都带上了风，这样她就能与那些夫人小姐搭上线，若是在她们面前混上了脸面，以后还需要李娘子这个人吗？
想到这里容华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这些年李娘子越来越没有以前那么活络了，只想守着绣楼慢慢过日子，可是容华要的可不是这些，看看人家胭脂坊，多风光，若是自己也能这样……
绣楼的动作远比沈如想象中的快，很快消息就传出来，绣楼里边开始卖香料的消息，许多大户人家的丫鬟们都在这边买。
有进去看一看的人出来，说出了价钱竟与识香居的香料一样便宜，而且还送绣楼的一些小巧的绣品，这一招还是学沈如做的。
这些东西绣楼积了不少，都是给那些在这里学习的姑娘们练手留下的，正愁没地方扔呢。
一个皮肤黝黑，双手满是皱纹的中年女子担忧的对沈如说道：“姑娘，近来来的人寥寥无几，这样下去咱们的情况……”
她是村中一农妇，大家都叫她邱大娘，常年跟着丈夫上山采药为生，沈如见她在熟悉山中便请了她以及她的家人，专门负责去采集沈如需要的原料，如今在识香居教导一些专门制作香料的人怎么处理。
“邱大娘没事的，姑娘已经想好对策了。”方掌柜气定神闲的看着一旁的绣楼人来人往。
几天下来，识香居的生意已经完全被绣楼抢走，在里面工作的人心中都是慌张，已经有好些人受不了请求方掌柜让自己离开，方掌柜都没二话答应了。
而最让方掌柜惊喜的是，有许多姑娘都坚定的留下来了，沈如平日里待这个铺子的人都极好，他们每个月拿到的银钱远比其他地方做活的人要多，还不时有东西送给自己。
这已经让那些十几二十来岁的姑娘将沈如奉为心中的仙子，如今识香居有难，她们自然不愿意离开。
而方掌柜惊喜的是，又如此多忠心耿耿的人，识香居的班底就已经足够了。
“所有离开的人已经清点出来了，没有离开的人就在这上面。”将一份名单递给沈如。
对于这些离开的人方掌柜心中有着一丝冷意，做掌柜的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称这次机会刚好可以清理出来。
“麻烦掌柜了。”沈如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离去的人每人多给五百文，留下来的人每人多给一两。”
说完她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大木盒，“这里是我这几个月做出来的香料，原本是不打算卖的，你等会儿就将里面的东西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摆在门口，在人多的时候摆着。”
方掌柜拿了木盒点点头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