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答案已经十分明显——
不需要,也根本没这个必要!
苏菱本来还想将小鸟毛先交给席慕川,而后自己再腾出手来,扶着梯子一点点下来,可是现在,因为席慕川的话,她很快打消了自己原有的念头,转而自力更生地一只手抓毛,一只手扶梯地从树上慢慢爬了下来。
这样的过程虽然有点不顺,可是却好在到底平安无事,等下了梯子后,苏菱也是径直在小鸟的鸣叫声中,捧着羽毛离开了院子,上了楼梯拿到房间中用小盒子装好。。
整个过程里,她都没有去看身边的席慕川一眼,仿佛是将他当成了隐形的透明人,而瞧着苏菱干脆“决绝”的背影,席慕川站在原地,也是无奈地笑了笑。
他足够了解苏菱,所以此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很清楚苏菱怕是因为他之前的“暧昧”举动有点生气。
毕竟两人仔细算算,也不过只相处了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尽管在各种事情上,两人的想法和行动都十分默契,苏菱也非常欣赏他,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来自席慕川的言语“调戏”。
是的,现在的苏菱,只怕是将席慕川看成了那种习惯嘴上“胡言乱语”的男人,而事实上,今天的他确实也是情不自禁地将之前隐忍的情绪太过外露——
如果是一般少女,那也许会做出怦然心动的姿态半推半就,可是这对苏菱来说,却是无形地在她的心中拉响了警钟。
因为自小便清冷孤傲,生活在外公的身边,所以苏菱的学习生活不同于常人,这也导致了她的思想还不等开化便已经迈入老年。
她并没有太多普通少女的天真浪漫,而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在看见一个满嘴“花言巧语”的男人时,第一感觉多不是心头小鹿乱撞,而是会犹如一个老干部般下意识地思考——这个男人这么轻浮不正经估计根本就是个坏人?
这也是席慕川花了十一年感悟出的经验。
毕竟苏菱长得这样漂亮,又是苏老爷子最宠爱的外孙女,所以从席慕川刚从孤儿院出来,跟着苏菱开始,便从未少见过追求她的男人。
那些人犹如过江之鲫,各种类型,各种长相,还有各种家世,每个都是万一挑一的优秀,其中,也不乏说的一口情话,态度热情的男人,只是每每对着这种类型的男人,苏菱都会表现地比较不耐烦,甚至有可能不等对方将爱慕的告白说完,她就会指使着当时年幼的席慕川拿扫把赶人。
而在这些追求她的男人中,苏菱明显会比较偏爱沉稳大方的类型。
曾经,便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出现在苏菱的身边,因为他,一向对感情提不起兴趣的苏菱有了明显的改变,甚至后来,她还特别出门和这个男人吃了几次饭。
那段时间对当时还未成年的席慕川来说,只如同是深渊地狱般难捱。
甚至,他曾因为担心苏菱会真的爱上这个男人而失眠几日,茶饭不思,不过好在……这个男人到底没有成功,而苏菱最后也还是独身一人。
其实,这样的心态说出去真的非常卑劣,毕竟席慕川承了苏菱犹如再造的恩情,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也应该在心底永远感谢着苏菱,希望她好,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可是——
疯狂的嫉妒与可怕的占有欲,却是席慕川拼尽了全力都无法隐忍下来的。
他私心想要永远跟在苏菱的身边,他甚至幻想她一辈子只有自己,只和他在一起。
于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开始将自己努力地改造成苏菱喜欢的类型,席慕川让自己变得沉稳,变得风光霁月,为了能更好地接近苏菱喜欢的对象,他甚至还将自己恐怖的独占欲深埋在了心底。
包括现在,回到了十一年前。
从两人见面伊始,席慕川便一直保持着温润如玉的形象,只是今天……也许是晨起的苏菱实在太过可爱,也许也是他太过得意忘形。
他没忍住地暴露了自己想要与她时时刻刻亲近的想法,所以此时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苏菱应该是在心底暗暗觉得他轻浮了……
诶。
果然还是太贪心了,一有机会,他就忍不住想要抱抱她……不过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别说了吧。
现在日子能这么过,他应该感到满足才对。
席慕川疲惫地用手背拄着额角,在心底这样反复地告诉着自己,而思绪间,渐渐地,他眼底的神情也确实被尽数收敛了起来。
一片脉脉的黑色中,原本的挣扎、纠结与温柔,终于再不可寻。
而在楼上房间中整理小鸟羽毛的苏菱,自然对楼下院子中的场景一无所知。
……
纤长洁白的手指就像是玉雕的美器,因为心不在焉的情绪,漂亮的手并没有用心整理,只若有似无地搅动着盒子中柔软稚嫩的小小羽毛。
方才在院中的一切,此时依旧犹如鲜活的电影般不断在脑中播放,必须得承认——一向镇定自若的苏菱,现在真的有点心乱。
毕竟,刚刚席慕川站在梯子边,仰着头问她“要不要抱”的样子真的很戳人,也实在足以令任何一个女孩子心动。
而在那个当下,苏菱也确实微微顿了顿,随后心里更是不能控制地升腾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现在她指尖所触的羽毛般。
恍惚中,就像是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柔柔地扫到了她的心上,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接下来从梯子上下来后,苏菱没有转头去看过席慕川一眼,甚至连话都没和他说上一句,便这样捧着羽毛,有些“惊慌失措”地回了房间。
不过苏菱很肯定,自己的慌乱都活动在了心底,外表上,方才席慕川一定没从她身上觉察出什么端倪,可是——
这样的情况好像也不是很好。
她早已经习惯了“万事皆在掌握”的感觉,可是从遇上席慕川后,她一次次地破戒,不按性格板式……虽然也没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现在仔细思考起来,好像哪个地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接下来……
她还是别这样“纵容”席慕川了。
她是他的老板,那老板还是应该有老板的样子,关系黏黏糊糊地……说出去也不像个样子。
嗯。
她应该好好整理自己的“作风问题”了。
苏菱在心中一本正经地思考着,等八点半到了,鸟舍送羽毛的员工到了楼下时,她的神情和心态都已经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她四平八稳地从房间中走了出去,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席慕川好像也与她一样换了个样子——斯文有礼,进退有度。
恍惚中,之前院子中的一些旖旎都像是成了一场虚幻的梦境。
苏菱没忍住地在心中纳闷了一秒钟的时间,不过很快地,“缺根神经”的她也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抱着鸟舍送来的“新鲜”羽毛,苏菱重新回了楼上,开始了制作忘川线的准备工作。
一上一下两处空间,因为一声低哑的关门声,仿佛被彻底“隔绝”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孤岛,古老的宅子里,清凉的穿堂风徐徐而过,带起说不出的惆怅与迷茫。
而之后一连几天,屋子中也都保持着这样“相安无事”的气氛。
苏菱是典型的“工作脑”,一旦接下来一份任务,那从开始到结束的整个过程中,她便会投入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经历,去好好地完成它。
于是将近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她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不断用三种原材料做着一根根泛着蓝光的忘川线,因为如此,渐渐地,她与席慕川的见面交流很快也变得寥寥无几起来。
毕竟一个住在楼上,一个住在楼下。
以前没工作的时候还好,因为苏菱日常便是喜欢泡了清茶,坐在自己花开满园的小院子中观赏品茗,或是来了兴致时,她便坐在院子的长廊下,找些别人不要的小东西,开始鼓捣改造成一个个崭新的物品。
那会儿活动区域都在楼下,所以两人自然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状态。
可是现在,苏菱足不出户,整天待在房间中,于是这样一来,两人见面说话的机会,便也只剩下了一日三餐,席慕川做了饭菜送到楼上的一些时间。
苏菱偶尔也会在忙碌中提起精神,和席慕川问问“店里今天是不是正常”的问题,不过这样枯燥的话题,往往席慕川只要回答一句“店里今天一切正常”,便会中断停止,再多的,也许就是席慕川嘱咐她几句“要保重好身体”的话。
而苏菱也不是很在意,草草吃过饭,填饱肚子后,她便会大手一挥,让席慕川端着她吃空了的碗筷关门下楼,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于是等苏菱终于工作告一段落,想起有点事情忘了做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窗外,中午的阳光依旧一如往常热情灼热,因为气温高,所以鸟雀也停下了清脆的鸣叫,恹恹地栖息在枝头,只有知了没完没了地停在树梢歌唱。
院子内,耐不住滚烫阳光的花草,在早晨时便已经被席慕川搬到了阴凉的走廊,从窗边往外看去,阳光下,以往一向熙熙攘攘的院子,这时竟然难得有些“冷清”。
距离方才吃过中饭已经过去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苏菱摸了摸有些空的肚子,下一刻到底还是从楼上推开门,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可以扔进嘴里,能吃的东西。
这也是席慕川的一个小习惯。
他对她的吃饭问题好像一直有个执念,仿佛是一刻也不想叫苏菱饿着肚子。
所以平时,除开准时准点的进餐时间外,他的身上,还有厨房中,席慕川都会备着些可以给苏菱充饥,附和她口味的健康小零食。
前两天无意中,苏菱还看见了他在院子中晒蔬菜干,估摸着,现在这些东西应该就被放在了厨房。
于是苏菱一边想着,一边走上了阶梯,但有些意料之外的是——
还没等她走下楼梯,一道有些熟悉的清脆女声便已经带着些羞怯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应该是在对着什么喜欢的男生说话,女孩子的声音又绵又软:“小哥哥,我这个盖子拧不开,你能帮帮我吗?”
苏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