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兰亭今年四十四岁了,冯老今年七十四岁,姜文浩今年……二十岁。
姜文浩听着那个年代的事情,偶尔会产生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师姐口中所叙述的事情,恍恍然如同老电影一般,是那种最开始并没有色彩,还只是黑白的电影。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冯兰亭微笑着看着姜文浩,轻声问道。
姜文浩发现了,每次当师姐看向他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眼神是温柔的。
“我想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同于他表面的第二面,这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姜文浩也同样笑着说道。
“那么我应该说……谢谢你的理解。”冯兰亭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身边也有很多长辈对我说过,希望我不要再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了。我已年过不惑,再过几年,便已知天命。可我始终觉得,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年纪,就失了自己的本心。我这么多年的确无法忘记他当年所做的那些事情,但是毕竟已经时过境迁,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怪他的了,只不过,也永远无法原谅他。”
“章一沉从此之后,便不再来爸爸这里了。虽然说,以他的功力,已经不需要天天练字了,可是他的态度却分明就是想要和爸爸断绝关系,当然,他找的借口还是觉得自己更适合画画。”
姜文浩听到这儿,心中忍不住觉得一阵愤怒。
这章一沉分明是人品有问题吧,做事情能够做到这个份上,正常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可以说是**不如了吧!
“他竟然想这样就一走了之了,我父亲教导了他这么多年,他临走的时候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当初两个人结为师徒也是有过正经的拜师仪式,他这样说散就散了,想走就走,莫不叫人寒了心啊!这么些年来,我父亲对他的悉心教导竟就这样悉数化作了尘烟。爸爸从他走后,便大病了一场。”
“章一沉却是个有本事的,走后没多久便听说有一个外国人买了他的一幅画,听说买画的人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却独独只欣赏章一沉的画作。国内那么多出名的画家,却独独欣赏他一个以书法著称的……画家?”
姜文浩似乎了然:“所以这件事情是他们故意安排的吗?”
“没错,目的就是想要为他打出名声吧,那个外国人的确有些名头,后来经过证实是某国皇室的人员……呵呵,他竟然是个本事高的,居然都攀上了外国的贵族。”
这话……无论从哪个角度听起来,都包含了讽刺。
“可是他要走便走吧,临走的时候还要再来折辱人一次。他居然打着爸爸的名头在外行事!可惜那个时候爸爸病重,根本就没工夫在乎他的那些所作所为。明明当初走的也是他,绝情绝义的也是他,如今倒还是厚颜无耻的借助他可怜师傅的名头,在外替自己壮大声势起来了。这样的做派,这帮难看的吃相,我真当是第一次见。”
“那时,爸爸已经创造出他的成名之作《漳西诗册》,在国外倒是也有些名气,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借助着他师傅的名气,出国了。”
话讲到这里,恐怕是要放到另一个篇章了。
姜文浩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个轮廓,虽然师姐到现在也依然没有明说章一沉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选择背叛师傅的,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些眉目。
“章一沉是三年后才从国外回来的,回国的时候噱头打得极大,说是著名画家章一沉在外游历三年终归家,带着自己的不朽之作成功归来……他究竟是何时成的名我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不朽之作了,他那三年在国外分明就是敛财去了,至于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敛的财,我就不清楚了。当然,我也不想知道,我怕那些真相可能会不堪入耳。”冯兰亭面露不屑。
“这人倒是可笑,一回来就跑了过来见爸爸,说是要回来拜见一下自己尊敬的师傅。可是他呢,走进家门后,正经的茶没有端过一碗,好听的话没有说过几句,张口就是向他师傅要钱。当然,这人也没有恬不知耻到极限,他说的是借,他想要借钱。听说他这几年在国外开了一个公司,现在急需资金融资,希望是否能够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能够资助他一些。”
冯兰亭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一派沉静。却是将姜文浩听了个义愤填膺。姜文浩坐在一旁,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他以前觉得自己所见的人也够多了,因为从小的家庭原因,他也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当中也不乏有这种厚颜无耻,恬不知耻,毫无道理的人,可是到头来他却发现这些人远远没有章一沉做的绝。
毕竟,姜文浩所遇见的那些人于他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些生命中的过客,是的的确确的陌生人,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伤不到他。而章一沉如此对待的,却是自己曾经最亲近的师傅。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对他的恩情,就算是说作他的父亲也不为过。
试问这世间哪有一个人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的,令人发指!**不如!
“文浩,你莫要再这样的表情,就像你所说的,这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们再生气,也不能回去将那个人揪出来给打一顿吧。”冯兰亭看着姜文浩紧握拳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师傅应该不会和这种畜生借钱吧。”姜文浩有些急迫的问道。
冯兰亭摇了摇头:“章一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要的钱数目很大,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那个时候爸爸也只不过是一个大学老师,根本就没有这笔多余的钱。而且在经历了以前的事情,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家底交给这样一个人。”
“他怎么能够这么不知羞耻,做了那样的事情,还反过来向你们要这么一大笔数目的钱,他凭什么呀?”姜文浩简直觉得玄幻。
“凭什么的话……可能是凭着他自己脸皮太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