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一个曾经给别人带来过温暖的人,当他做出背叛这样的举动之时,便会更加的刺伤这人。
姜文浩是知道冯兰亭是不会说谎的……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发现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也不像知道每日逗自己笑的师兄,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姜文浩此刻心中懊恼,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问那个问题的。
“其实想想,曾经我也过了许久的快乐时光,那个时候年轻气傲的章师兄气质颇冷,可是却也愿意舍下脸来陪我……只不过人的成长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得到了什么,便会相应的失去一些什么,当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便也会相应的拿回来某些东西。这其中的道理,章师兄比我明白得更早,更深刻。”
“且不说他是以什么动机才接近我爸爸的,他作为弟子的那几年,的确是兢兢业业,学习刻苦。爸爸越教他便越觉得满意,因为章一沉的确是一个非常具有可塑性的人,换句话说,他的学习能力很高,无论学什么都会很快,这也算是他的一个优点,再加上那时他还尚为年少,年轻人做事总是朝气蓬勃的,这一点,无论是谁都会很喜欢。在那几年的时间里,他的实力也的确是突飞猛进,他也的的确确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获得二等奖的普通大学生了。”
“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原本心怀自卑的青年,长成一个足够有野心的男人,他开始涉足社会,与一些成功人士打交道……”冯兰亭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低声叹了一口气,“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原本就是更古不变的道理,可是我爸爸……对不起,我只能用死脑筋来形容他。爸爸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收一个安分守己的徒弟,他想倾囊相授,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能够将书法写的够好,能将文雅发挥到极致的人,而并不是要自己的徒弟每日**在那些权贵人士之间。”冯兰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姜文浩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种情况他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师姐,你不要这样,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那也是过去了的事情啊,不要再为此忧心了。”姜文浩出声说道。他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可能并不怎么好听,但应该极为奏效。
冯兰亭动作迅速的将自己的双手从脸上拿了下来,放在膝盖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转变之快,令姜文浩咋舌。她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的确,如你所说过了这么多年,我这平白无故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章一沉能够打交道的那些人全是倚仗着爸爸的名声,可是我爸爸却远远不如章一沉那样会**于他们之间。自古以来,文人和商人之间便有很大的差别,只要跨过中间的这一条界限的话,是很不容易的。爸爸是很久之后才发现了他的意图,他很震惊!有个平日里怎么看都是清心寡欲的人,为何要去低三下四的迎合那些人?这人……他的做法根本已经让人忘了他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么了?”
冯兰亭沉沉的说道:“我素来心直口快,理智和感情的话,也许感情更占上风,可是我自认做事从来不曾有失公允……可是每每看见章一沉在电视上,到如今都依然是一副清高的模样,让我看了如何不难受?真不明白,他究竟是不是装的连自己都信了。”
“爸爸和他交涉过多次,最开始,他还只是胡乱的搪塞过去,说自己并没有其他的医院只是想一门心思的跟着我爸爸学书法就行了。可是后来,他的本性就逐渐暴露出来了,也许是他的野心压不住了吧。有一天,章一沉忽然对我父亲说,他觉得自己更适合画画。的确,章一沉学画画的时间比他学书法的时间更长,可是若是真要讲究起来,他画画的水平却远远不如书法的水平高。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这样一个原本精明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糊涂话呢?没错,这其实只是一个借口。”
“章一沉再会说话,再会社交,那些国内商业圈的人也并没有真正的重视他。毕竟在那些人看来,章一沉和我爸爸只不过是一个做艺术的人,这种文化圈的人和他们是格格不入的。所以即便是他舌灿如莲花,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给他投资。如此,章一沉才将主意打到了国外。”
姜文浩听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呀?他为什么想要别人给他投资?”
冯兰亭笑了笑:“文浩,以前的那个年代远远不如现在,像他们这种艺术家能得到的利益是少之又少。如果没有人真正的赏识他们的话,那一个艺术家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呢,至少普通人也许有一项傍身之本,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可是艺术家,除了写写画画,便没了其他的长处。如果不是做到极致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经济利益,当然,他其实也可以选择做到极致,只不过这样花的时间会很长很长,可是你觉得像章一沉那样的人,会愿意等这么长的时间才等到自己功成名就吗?不可能的。”冯兰亭的话有些尖锐,可是她说的确实大实话。
“也许我这么说的确是有些难听,不过这有什么办法,这都是事实!并不是能掩盖过去的,那个年代的艺术家,顶多得到的不过是社会上的称赞罢了,其余的甚至还没有这些称赞有价值呢。即便是爸爸现在受人追捧,那也只是表面风光。我见多了人去楼空、人走茶凉的事情。”冯兰亭眉眼淡然。
“这个世界更新换代的实在是太快了,一个人的鼎盛时期也只不过一二十年,等风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你是谁?”
姜文浩心中震撼极大,他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师姐。在此前,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外表看起来如此乐观开朗的师姐,竟然内心有这样消极的想法。
这世道的真话,到底是难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