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筝当然记得沈冰洁。他也知道沈冰洁喜欢自己的事。但他不喜欢沈冰洁那样的女生。她各方面都很好,特别善解人意,但他就是不喜欢,没什么道理。他也知道向左喜欢冰洁,可冰洁不喜欢他。
在鹿筝的观念里,这都是感情的私事,自己表明了立场,不便插手。
所以,那之后,他再不跟沈冰洁单独出去,三人行的关系也就结束了。
时隔三年,在那个私人会所见到剪掉长发变身职场丽人的沈冰洁,鹿筝仍然是淡淡的。
当然,他心里明白了向左这段时间的骚动,他猴急着从婚姻的围城里跳出来,大概就是为了她吧。
对别人的感情,即便是好友的,鹿筝也不会指指点点。更何况,他在这一份感情关系里,处境尴尬。
三位老友相见,也并没有多少特别之处。
沈冰洁去掉了不少大学时的矫情劲,多了很多地圆容通达。她讲她这些年的经历,然后貌似轻描淡写地问:“两位帅哥呢?是百花齐放还是一枝独秀呢?”
向左答得快:“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纵是情场纵横的向左遇到心怡已久的女孩,还是冲动得像少年。
这句岑参的诗差点让鹿筝笑喷。他努力咽下咖啡,咳嗽着说“对不起”,沈冰洁也当成笑话,浅笑着用手指着向左说:“筝少不想揭发你,可这笑话太好笑了吧!”
向左也便讪讪的。
“你呢?”冰洁问。
向左心境黯然,这才是她最想问的吧。
“养了一只猫,人还单着!不过,最近好像心里住了个人!”这绝不像鹿筝的讲话风格,或许他是急于让沈冰洁死心吧。
沈冰洁笑了,说:“难得铁树开花,好好把握。”
冰洁吃了一颗葡萄,向左想,一定是酸的。
冰洁往向左这边凑了凑,她说:“鹿筝,你知道吗,我这次回来,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向公子。我给你寄那封信的事,你给鹿筝说了没?”
沈冰洁这样,向左心里很不舒服,这份赤祼祼的反击太过明晃晃,傻瓜都能看出来。
他并没接话。
“你一定知道,开始我是喜欢你的。可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不是死心眼的人,慢慢地我也开始喜欢向左了。可这家伙表白一次受挫后,就再不表白了,年轻时,我也心高气傲,毕业时,特别纠结。我那时给向左写了封表白信,可惜没勇气寄出去,好在,现在也不晚,是吧?”
鹿筝看着向左,又看看沈冰洁,他问:“我这电灯泡是不是有点太亮了?”
向左手捂了一下鼻子,闷声说:“刚刚好!”
气氛不那么融洽,刚刚有些尴尬。
还好苏漫跟几个朋友冲出来,“进来唱歌啊,傻坐着聊什么聊……妈呀,这谁啊,这不是筝公子嘛!”
鹿筝站起来欠身跟苏漫握手打招呼。
向左站起来招呼着鹿筝和冰洁,“来,唱歌,今晚一定要唱个痛快!”
鹿筝低声跟冰洁说:“这家伙动真格的了,你要小心哦!”
冰洁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真心!”
“真心不需要说出来,是真心,他自然会知道!”
冰洁的态度让鹿筝也觉得不舒服。
陌生男女很快熟络起来。苏漫的男友纪实个子不高,典型南方人的模样,有钱也不张扬,低调,普通。另外几个男男女女显然都是纪实的朋友,大家都是都市里玩得起的人,陌生感很快就消除了。
冰洁拿起麦唱了一曲张碧晨的《凉凉》,唱得百转千回,掌声四起。苏漫悄声问向左:“怎么样,心动依旧吧?”
向左看着冰洁,心里百般滋味。
鹿筝唱的是朴树的《清白之年》:
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
数不清的流年 似是而非的脸
把你的故事对我讲
好让我笑出泪光
是不是生活太艰难
还是活色生香
……
鹿筝一直都很有文艺青年的味道。在座的几位女性立刻成了鹿筝的迷妹,疯狂为他打CALL。苏漫感叹道:“筝少真是这世间少见的玉!”
向左并不是很会唱歌,他从果盘里拈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果然是酸的。
冲进来一个女孩,进来就冲向苏漫:“来晚了。这么晚还堵车!”
苏漫给最近处的向左介绍:“我大学同学,向公子向左。这是我老公的红颜知已林赛!”
向左伸出手的瞬间认出那个停车场很冲的像大表姐刘雯的女生,原来她的头发那么长,烫着细碎的卷,真的就像安妮宝贝笔下头发像海澡一样的女生了。
他笑:“这么巧!”
她也笑:“是啊,这城市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林赛倒是自来熟的个性,再一眼看到了席鹿筝,也赶紧过去打招呼。
向左问苏漫:“还挺开明的,允许你老公有红颜知已!”
苏漫笑:“如果对自己没信心,就算赶跑所有女人又如何?”
这倒是。冰洁递给向左一瓶芝华士,向左问:“你知道我刚刚离婚吗?”
之前还顾及着不敢说出来,此时,不是向左勇敢了,而是他男人的锋芒要露出来,他可不想再次把自己立于尴尬之地,当成冰洁向鹿筝示威的工具。这感觉真的很糟。
“知道!如果是因为我,我很抱歉!”
红颜祸水。向左想。他喝掉杯子里的酒,跑上去挑了一首大张伟的歌,大张伟的歌倒不需要太高的技巧,倒是很快嗨爆全场。
灯光迷离之中,向左看到沈冰洁的脸,那张曾经让他朝思暮想的面孔,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的确很陌生。
目光移到跟鹿筝在讲话的林赛那,真是很奇妙,遇不到就从来都遇不到。这个晚上,竟然连续两次都遇到了。怎么,鹿筝也认识她吗?
放掉麦,林赛过来问:“听鹿筝说,顾西辞的帖子撤掉,是你的功劳。我替她谢谢你哈。”
向左笑了:“这又是什么来路?”
林赛拿了个发卡把海藻一样的头发往脑后一别,说:“我最好的姐们儿,可以过命那种!”
向左看了一眼鹿筝,“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