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不是席振邦。而是鹿呦呦。
鹿呦呦爆发了员工离职潮。好几家门店,到了没法正常营业的地步。虽然这个消息糟透了,但比起父亲病危这事来说,鹿筝还是觉得比起生死,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鹿筝跟西辞在机场告别。西辞抱了抱鹿筝,说:“别着急上火,问题总会解决的。”鹿筝紧紧地抱着西辞,然后飞快地跑到来接他的车上。
席家别墅,鹿鹿一身香奈儿的套装,脸上化着隆重的浓装,粗黑的眉毛并不适合她,鹿筝还跟她开了句玩笑:“干嘛?黑化啊,要出大招了吗?”
鹿笙表情复杂地看了鹿筝一眼,说:“哥,我正式通知你,我要站在你的对面,抢回属于我的那一份了!”
鹿筝拍了拍鹿笙的脸蛋:“哎呦,我家小公主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要冲锋陷阵帮老哥啊?”说到这里,他看到鹿笙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但收起轻松的表情:“鹿鹿,属于你的那一份从来都没人抢。老爸还躺在病床上,汪姨,你妈妈釜底抽薪,做出这样的事,你再……”
鹿筝抬起头,看到鹿鹿眼里噙着一包泪,她说:“席鹿筝,如果你有本事,就来跟我争吧,我们刺刀见血,战场见!”
鹿筝不知道鹿笙经历过些什么,只是,他觉得没意思透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豪门争产,跟继母,跟妹妹,他席鹿筝?
他苦笑了一下,他说:“好,我希望你能赢了我!真有那一天,我会心服口服地离开鹿呦呦!”
鹿筝转身进了父亲的房间。
照顾席振邦的护士过来冲鹿筝摇了摇头,她说:“一点反应都没有!”
鹿筝想,如果父亲有知,见到自己跟继母跟鹿笙这样反目为仇,他会怎么样呢?他会站到自己这一边吗?钱是魔鬼,是照妖镜。电视里正在报着新闻,一个男子为了三千万的保险费,把妻子骗到泰国杀死了。老爸的病房里放着电视是鹿筝的主意,他说:不能太安静了,老爸喜欢热闹,他肯定也想知道外面的事儿。
老爸是开小饭店起家的,这一路走来,他一直都很擅于学习。艰深的管理他不懂,他就从简单的粗浅的学起,他甚至还花钱去听那些教授的课。他一直希望的就是儿子能回来帮他,可是鹿筝说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也并没有反对,反倒说:喜欢做就做吧,老爸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让你们有自由选择的资本吗?所以,鹿鹿不工作,只宅在家里玩,他也是不反对的。他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一片天地,早晚都会找到,早晚而已。
想到这些,鹿筝的眼睛湿润了。他握着老爸的手,他身体健康时,他竟然一次都没这么亲近他。
从老爸的病房里出来,手机里跳出一则新闻:舒马赫醒了。五年,舒马赫醒了。那真是一个好消息,鹿筝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坐进车里,眼泪还没流完。西辞的电话来了,她问他伯父怎么样,鹿筝叫了一声西辞的名字,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西辞心里一惊,以为鹿筝的父亲真的已经离世,她沉默了一会,她想给他一个肩膀,只是该死的距离,她问:“你在哪儿?”
鹿筝终于哭完了,人舒服了很多,他说:“舒马赫醒了,我爸也一定能醒过来的,是吧?”
西辞心疼了一下,被折磨成什么样了,才会被遥远的车神的苏醒痛哭一场,她说:“鹿筝,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此刻,鹿筝也很想见到西辞,仿佛分开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荒凉的内心需要安抚。可是,他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伍英。
跟伍英坐在咖啡厅,伍英拿到了一些照片,照片上是一些人在鹿呦呦的门店外塞小广告。
鹿筝不解。
伍英说:“是MDD在挖人!你知道现在餐饮行业最大的关口就是用工荒,本来人就难找,我们家楼下有个包子铺,常年贴着招聘启示,常年招人,大家都开玩笑说,他们家的包子一定是人肉馅的!”
鹿筝笑了,然后皱着眉又看了一遍照片:“这次鹿呦呦员工的大范围离职是鹿呦呦做的?他们真的会不计成本高价聘人吗?”
“你看看你们的股价,就知道这并不是不计成本。”伍英提醒鹿筝。
鹿筝气愤地拍了一下那些照片:“这种下三烂的手段都用得出来,这种渣子企业想收购鹿呦呦门都没有!”
“到那时,恐怕你为鱼肉,人为刀俎,收不收购由不得你了!”伍英一针见血。
鹿筝站出来就往外走,伍英跟着。
鹿筝说:“我看你还是别做那个记者了,来我们鹿呦呦帮我,还是老榙档!”伍英意味深长地看了鹿筝一眼,说:“你觉得我可以?”
“如果你觉得我能赢的话!”
“成交!不过,我要求薪水很高的!”
“成交!”
两只手击掌在一起。
鹿筝出现在总店,他打电话给店长,说给所有员工发消息,说,如果一小时之内,来店里开会,每人发一千块补助。让他们别有压力,就算辞职了,来拿这一千块也没问题。
店长见鹿筝,本就心里忐忑,以为他会兴师问罪,没想到他上来就说了这个。他并不想招那些叛徒回来,他说:“我下午已经印了招聘广告,明天就去发!”
鹿筝说:“先发消息吧。”鹿筝又打电话叫公司财务准备好钱,当场发。
伍英抱着手臂看鹿筝干脆利落地处理危机,心里感叹,到底是生意人家出来的孩子,关键时刻,也还是有办法的。
一千块,并不多。但对于一个月才挣几千块的服务行业的人员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于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总店里57个员工,只缺了三个。
先发钱,把一叠一叠的一千块发到到场的每个人手里,鹿筝停了一下,问:“你们都找到新工作了吗?”
没人应声。
“没关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北京的居住成本这么高,每个人都要生活,这些我都理解。只是,如果招你们去的是MDD的话,我想提醒你们一句,他们跟我们鹿呦呦这种本土餐馆不同,他们是快餐企业,服务生还可以,后厨呢,你们去干嘛呢?他们现在会留你,是为了挤垮我们鹿呦呦,将来呢?将来怎么办?我现在就可以找人去外地的鹿呦呦门店调人过来,北京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吧?我提供食宿,你们觉得我在全国范围内都会招不来人吗?”
场上鸦雀无声。
伍英接了岔:“现在的确是鹿呦呦的危难之际,你们中有些人跟席叔多少年了,席叔现在躺在床上,不醒人事,少主新任,你们不说雪中送碳,总不能釜底抽薪吧?”
“别的不多说。现在大家回去考虑一晚,如果明天回来上班,每个人薪水加百分之十,且我承诺,明年鹿呦呦会给大家提供员工宿舍,会提高员工福利!”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鹿筝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掌声。
人陆陆续续散去。伍英和鹿筝奔向下一个门店。伍英问:“你觉得他们会回来吗?”
鹿筝很无力地说:“总得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