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向左那个不大的网络公司却忙得像要完成火星计划一样。沈冰洁不无嘲讽地说:“看你每天忙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以为公司是你自己的呢!”
这话就很让向左恼火,不就是没买别墅吗?谁家是土壕富二代吗?至于这么甩脸子吗?
向左觉得自己迅速地沦落成了油腻不想回家的中年人,每天进门前,要在地下停车场自己的车里趴上十分钟再进家门。他自己也纳闷,不是梦想成真吗?怎么到了最后,一切都像变了质的食物,吃下去吧,坏了肠胃,不吃,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向左也深刻地反省自己,当时咬牙提出了跟冰洁分手,怎么最后又稀里糊涂就又合好了呢?
那天晚上冰洁提出去吃日料。向左是想吃火锅的,但话到嘴边,想着会起争执,还是咽了下去。
那家和缘亭典型的日式装潢,原木色的装修风格,让人很舒服。向左说鹿筝此刻跟西辞可能正在日本吃天妇罗呢吧!冰洁“切”了一声,说:“席鹿筝也不过如此,那个顾西辞一身槽点,他看上她哪儿了?”
向左不爱听冰洁这样说话。他说:“缘份这东西,妙不可言。”那本是一句极敷衍的一句话,却不想冰洁把话接了过去:“哪有什么缘份,也不过是相互将就罢了。”她拿出手机给向左看:“那个顾西辞绿茶婊着呢,你认识这男的吧?长桥建工的独子,你看这两人,青天白日的……”
“你怎么有这照片?”
“我给了客户在那喝下午茶,刚好碰上。我拍了发给鹿筝了,谁知道他不知好歹,说谢谢我帮他拍女朋友的照片发给他,不过,他觉得我拍得不够漂亮,以后他自己的女朋友还是他自己来拍就好了,你说说什么人呢?”
向左气恼:“鹿筝说得没错,顾西辞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样挑剥离间,有意思吗?”
“向左,你什么意思啊?你向着你哥们儿还是向着我啊?”
声音大了起来,有食客探头往这边看。向左站起身迅速走向门口,走了两步才想起要结帐,结了帐再看向自己的那一桌,冰洁已经走了。
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开。电话响了。是小娇妻,她说:“哥,我不是想打扰你,只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在一起,都没给对方过过一个生日呢!”
向左去给小娇妻买了个蛋糕,又买了一盒YSL的口红。他出现在小娇妻面前时,小娇妻立刻就泪眼婆娑了,她勾住他的脖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她说:“我哪要得了那么多口红啊,一支就够了!”
向左拍着小娇妻的肩膀说:“不喜欢就扔了!”
门铃响了,门开了,一个大个子的男孩捧着一大束玫瑰局促地站在门前。
小娇妻紧张地看着向左,她指着男孩对向左说:“这是我同事万树新,这是……”向左很得体地伸出手:“你好,我是盈莹的表哥!”
向左都觉得出来三个人之间的紧绷气氛立刻就松驰了下来,万树新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哥,进门来,换鞋,气韵流畅,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
三个人很艰难地聊了两句,万树新说约了朋友K歌,向左说:“我还有个案子要通宵,你们去玩吧!”
小娇妻送向左出来,向左说:“人挺不错的,看到你有了着落,我也开心了!”
小娇妻突然就抱住了向左,她说:“哥,你爱过我,是吧?”
向左拍了拍小娇妻的后脑勺,说:“傻姑娘,多穿点,别感冒了!”
一个人走入清冷的街上,抬头,只有远远近近的灯光,城市里的灯光都假扮成了星星。他吼了一声,声音撞到四面八方的高楼,并没有弹回来,被吃掉了一样。
不知从哪传来一首歌:“有人相爱,有人深夜里看海……”
向左的车子再次成了城市里的一条船,汇入车流里,他不知道沈冰洁会不会在自己的房子里,他进了家五星级酒店,开了门房,然后一头扎进去,人落到床上,懒得去洗澡,什么都不想做,耳边还响着那句歌:“有人相爱,有人深夜里看海……”
城市那么大,人那么多,可心却越来越孤独。
做梦,小娇妻的眼泪,沈冰洁的怒火,堆积如山的工作,向左的车子开进了山洞,后面有很多人追他,他大叫,醒来,满身大汗。也不过才三点。
打开手机,翻看朋友圈,看到林赛发的一条朋友圈:我恐怕要体验十级孤独了。
向左想到之前同事说的十级孤独的话,一级孤独是一个人逛超市,十级孤独是什么,他百度了一下,是一个人做手术。
向左给林赛打电话,林赛的声音清脆明朗:“哈,还真能炸出来朋友啊,值了,值了。”
“你怎么了?”向左问。
“没事,胆不好好工作,总是半夜闹腾,疼死老娘了。今儿晚又痛得不行,索性跟大夫说明天把它摘了。以后请叫我无胆女侠!”
“一个人怎么行?你在哪家医院,明天我过去吧!”
手机那边静默了那么一会,林赛说:“西辞去日本了,不然的话……我是不想麻烦人……你来的话,你女朋友会不会生气啊?”
“胆不还在吗,怎么就这么胆小了呢?看样子,帅哥没泡到手啊?”
“帅哥这个物种呢,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焉!”
“切,胆果然有毛病了,这么一会胆又大了,还想近玩,色女啊!”
向左睡不着,索性就起来洗澡,开车直奔医院。
见了满脸憔悴穿着病号服的林赛,向左说:“啧啧,这位素颜美女我好像不认识啊?”
林赛瞪了向左一眼:“我可发过誓,看过我林赛素颜的男的都得死,除了……”
“除了娶你?妈呀,吓死宝宝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