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筝没想到继母汪贞会来那么狠的一手。股东们竟然纷纷要撤资,高层管理人员也都递上了辞职信,之前正在兴建的几家连锁店项目也面临着停工的危险。一时间,鹿筝焦头烂额。
鹿筝原本没做过管理。虽然大学学的是经济,但那基本上都是纸上谈兵,到了具体的人事财务,他一脑子浆糊。他问苏秘书该先处理什么,苏秘书欲言又止,末了说:“小席总,您最好还是跟汪副总谈谈!”
鹿筝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如果真是继母执意跟自己对着干,用意也很明显,是想把自己赶出鹿呦呦。
依照鹿筝的脾气,他也并没有想争家产的意思。但此刻,父亲还躺在香港的病床上,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至少人心里是不舒服的。更何况,鹿筝刚刚开始一段新恋情,身上有着一股子冲劲,想要建功立业,大展宏图。
他没去找汪贞,而是找来向左,他上来就说:“兄弟有难,你帮不帮!”
向左指着面前的沙发让鹿筝坐下,轻轻地念:“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席鹿筝啊,席鹿筝,你终于还是落入了人间,终于还是眼里有了杀气!”
鹿筝叹了口气,说:“我一直都在人间,只是,日子过得太过安逸了,人都快没用了!”
向左起身给鹿筝倒茶,一杯热茶摆在鹿筝面前,他沉吟了一会说:“你那继母并非善类,现在对鹿呦呦内部经营情况最熟悉的人就是她了。所以,不对以卵击石,要向她伸出橄榄枝示好,先低眉伏小,卧薪尝胆,积累起你自己的人脉关系,然后再做打算!”
鹿筝眯着眼看着一向都很潇洒无所谓的向左,“行啊,你!怎么样,来帮我吧,条件你提!”
向左拍了鹿筝的肩膀一下:“我还是当幕后智囊吧,我怕真的跟你共事,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鹿筝不得不承认向左说得是对的。那好吧,他起身。
汪贞不在办公室。秘书带鹿筝进来,说汪副总马上就会回来。
汪贞的办公室布置得竟然很小清新。淡粉色的墙面配着淡绿色的地毯和书柜,沙发与办公桌椅则是深绿与白色搭配着来的。巨大的落地窗旁甚至还有一个很舒适的飘窗,墙角放着一个花架,花架上放着几盆盛开的花。整间办公室设计得明朗现代,很有品位。
这完全不像父亲席振邦的办公室那样一味地追求奢华阔气,全都是紫檀红木。
鹿筝站在汪贞的书架前闲看,他以为她的书架也会像那些企业家一样装模做样摆一些企业管理大全之类的书,突显自己的逼格。却不想汪贞的书架上放着吉本芭娜娜、杜拉斯、村上春树、余华、王安忆等作家的书,居然还有两本《飘》,鹿筝抽出来翻了两页,书显然是看过的。
“没想到我会看这些书吧?”汪贞站在了鹿筝的身后。鹿筝转过身来笑了,说:“如果不是在这里看到,的确不敢相信,您那么忙……”
“总是坐飞机,等飞机,有书陪着,没那么闷!董事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汪贞的眼睛清澈得像个小女孩,这一点,鹿鹿跟她很像。但纯真之中又有着某种霸气的魅力,这本是两种矛盾的特质,但在汪贞身上,融合得很好。
“汪姨,我想跟你聊聊!”真诚一向是鹿筝身上最厉害的一个武器。
汪贞指了指靠窗的一张桌,“好啊,喝点什么?”
鹿筝看着面前穿着香奈儿经典花呢套装的汪贞,心里回想着做了这么多年家人,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汪姨,我知道这么多年您在鹿呦呦倾注的心血,突然出了这种事,我爸……之前做了那样的安排,您可能心里会不舒服。但这都没关系,您也知道我什么都不懂,公司什么事,还是您来做决定,我配合您就好!对外,我是代我爸的位子,但关上门,我们还是一家人,不是吗?”
汪贞脸上的表情换了几番,她应该怎么都没想到鹿筝会来竖白旗,说这样一番话,好半天,她说:“鹿筝,你真的让我主持大局?是不是现在的状况你搞不定,才来让我出面……”
“汪姨,鹿呦呦倾注了您的心血,我想您比谁都更希望它好,现在有消息传MDD集团有意收购我们鹿呦呦,这种时候,我们更应该齐心协力……”
从汪贞的办公室出来,鹿筝心情不错,打电话给西辞,西辞的手已经无碍了,但还不能碰水,鹿筝说:“带你去个地方!”
鹿筝带西辞去的地方是鲜花市场。他也是看到汪贞办公室里盛开的花才想到要送西辞花的。他想送的不是花店里的玫瑰或者是百合,而是鲜花市场里那些盛开的活泼泼的有生命的花。
西辞果然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她眼睛里全是惊喜:“怎么想到带我来这种地方?”
鹿筝说:“冬天灰扑扑的,想给你点颜色看看!”
西辞娇嗔地轻轻打了一下鹿筝,鹿筝很夸张地叫。那简直都不是他了,但那有什么关系。
西辞选中了绿色的花毛莨,层层叠叠,很有油画的质感。
鹿筝问:“为什么喜欢这个?”
西辞答:“你都没听到它在喊我带它们回家吗?”
“那你能不能模仿一下啄木鸟?”
“干嘛?怎么模仿?”西辞不解。
“就拿我的脸当成树!”鹿筝拿着手指敲了一下自己的脸。
西辞明白过来,红了脸,但很顽皮地用手指敲了一下鹿筝的脸,鹿筝笑着说“狡猾”,捉住那只手,握住。他说:“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自己受伤,知道了吗?”
西辞低头不语,再抬起头时,眼里噙着泪,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想,老天待她不薄,失去的,很快用更好的补偿给她。只是,她这么灰的灰姑娘,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广播节目里的知心哥哥,他成了年轻多金的霸道总裁,他们的爱情真的有未来吗?
爱情刚刚萌芽,沉浸在其中的人,只愿把握住现在。
两个人简直是满载而归。西辞买了各色的小雏菊送给鹿筝,鹿筝第一次这样买花,恨不得把鲜花市场都搬回去。西辞笑他是个贪心的男人,鹿筝说是,我贪心到想早十年认识你。
车的后备厢都装满了。鹿筝问西辞想去自己家吗?西辞有几分犹豫,鹿筝捏了捏西辞的鼻子,“别想歪了,我煎牛排给你吃!”鹿筝这样一说,西辞倒满脸通红,好像自己真的怎么样了似的。
鹿筝赶紧岔开话题:“你们那个节目录得怎么样了?”
说起工作,西辞话多了起来。
“日食”录得并不顺利,开始总没找到节奏。温让总是觉得镜头不够完美,一遍一遍让大厨重新做,大厨那脾气也不是盖的,解下围裙就不干了。换了个素人的美食达人,讲话也讲不清楚,娇娇根本就只是吃货,连韭菜和小葱都分不清,倒是西辞一直往回拉,一期节目录出来,整个团队都沉默了。
“那个温让,对你挺好的!”
“他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很像小朗!”西辞说。
鹿筝握住西辞的一只手:“不许对别的男生散发魅力!”
西辞似笑非笑地看着鹿筝,鹿筝看路,不敢看西辞,他说:“这样看,我会融化的!”
西辞“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说:“鹿筝,你跟我认识的你不太一样了!”
“那当然,因为我爱上了你!”
那是一句太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