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笤帚砸落在地是声音。
我看向声源来处,门口处的清瑶,像是看怪物一样,惊恐地看着我跟谢长情。
清瑶应该是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捡起笤帚和簸箕,颤抖着手快速地将瓷碗的碎渣扫进簸箕里面,然后就要逃跑。
“清瑶。”谢长情叫住她,“再端碗醒酒茶来。”
“是……是,将军!”清瑶慌忙跑出房间。
怎么办……我的脑子好乱。
“一九,你看着我。”谢长情又将我的脸扳回他的面前。
“一九,你以为我喜欢清瑶,所以你生气了是吗?”听得出来,他有些惊喜。
“我……我没有!”我矢口否认。
“难不成是酒醒了所以不愿意承认?方才刚回到这里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的。”谢长情的眼睛像是测谎仪,使我无法正视他。
“谢长情……你为什么要喜欢男人?”我耿耿于怀。他喜欢的竟然是男人。
“因为一九是男人。”
“那你不怕你们谢家断后吗?”我很认真地问他。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不是古训吗?况且现在还是在古代,延续香火当真是一个重中之重的大问题。
“怕……那你教我怎么办?”
“谢长情……如果……”此刻我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女人……”
谢长情的眼神明显一怔,他捧着我脸蛋的双手立刻松开,快速地站了起来。
“女……女人?”他似乎被我的话吓到了。
果然,谢长情骨子里就是弯的吧……只是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问题。
“我只是说,如果!”我吓得立马改口。
“哪有什么如果……如果……”
“我真是女人!”我忍着悲伤吼道。
谢长情越是这样,我越是忍无可忍。
谢长情愣了,片刻他又笑道:“一九……这个恶作剧不好笑。”
“我说了,我真的是女人!”谢长情已经将我的忍耐度挑战到了极限,干脆抓起谢长情的手压在我胸上。
“砰……”瓷碗落地七零八碎的声音……
还是那个位置,清瑶再一次砸落了手中的东西。我猜想,被三连击的清瑶,怕是要吓坏了,心理阴影面积应该有整个将军府这么大了。
她呆呆地看了我们几秒,然后一言不发地出去拿了笤帚和簸箕,清理垃圾,一气呵成。
最后,清瑶默默地走了。
谢长情收回自己的手,他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掌,一副迟眉钝眼的样子。
“谢……”
“我先回屋……了……你好好歇息!”谢长情没等我开口,便起身向门外走去,丝毫没有半点留恋的样子。
一瞬间,天地安静下来。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独自垂坐在这床榻上。
回屋?这房间不正是谢长情的卧室?看来他真的被我吓到了,以至于如此地慌不择路……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谢长情其实就不是个直男,他只是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也难怪这永安城莺莺燕燕如此繁多,他却从来不喜欢出去寻花问柳。这么一想,这些问题似乎都有了答案。
我是该哭还是该笑?我只知道,我难过死了……心要痛死了。
心中一阵阵压抑,却哭不出来。我穿越了,过来之后喜欢上了一个gay,听起来真的挺好笑的,我也觉得挺可笑的。
但是,我此刻真的很悲恸。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驱使着我,应该是自尊。它告诉我,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也不该继续待着了。
于是我什么也没拿,不管是钱,还是能当钱使的物品。
一个人昏头昏脑地走出了将军府,我回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堂堂正正的几个大字——“谢府”
曾经因为入住这里感到自豪,如今只觉得羞耻。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这世间的变化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夜很深,七八月份的天气很热。夜也不凉,人心却寒了。
我该去哪儿呢?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在永安街上,天公也嘲笑我,你看,这才放晴一天,今夜天空又下起雨来了。
扬扬洒洒的细雨飘落到脸上,我开始怀念酒的味道,清醒的人荒唐的事,可笑到无处遁形。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景,今夜的雨,竟越下越大。我就这样毫无遮拦地走在大街上,雨也不想躲了,眼前毫无焦距可言。
就这样在雨中徒步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雨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夜色也迟迟未央。我像个木雕泥塑,被雨一冲就要垮。
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脚步开始变得飘。头重脚轻的我蹲在一家酒馆的屋檐下,四周陪伴着我的除了这瓢泼大雨,还好还有这个都城偶有遇见的屋檐下的指路灯。
蹲下来之后,我抱抱自己的双臂,忍不住撇了撇嘴巴,然后眼眶一热,滚烫的液体滑落至脸颊。
都走了那么远了,还是忍不住哭了。就在我哭得泪眼朦胧,都快看不见前方的路的时候,就在我哭得头痛耳鸣的时候。
突然,一双黑色的鞋面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抬起泪汪汪的双眼顺着鞋子往上看,却看见跟我一样被淋成落汤鸡的楚江,正皱着眉心俯视着我。
他动了动嘴唇,雨声很大,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在喊:“一九……”
“楚江……”我带着哭腔叫他。
许是现在的情况见了认识的人,委屈瞬间就会被放大,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起来。”楚江弯腰,向我伸出右手。
我吸了吸鼻子,又低下头,继续坐在原地。身上的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袖口衣角不断地滴着水滴。
见状,楚江膝盖一高一低地蹲下在我的面前,由于房檐不宽,的他背部正在经历着雨水的冲刷。
“你这样下去会身体会吃不消的,先跟我回楚府?”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难过……”我特别难过。
“我知道你难过,可总不能难过了就去死。”
“大道理谁都懂啊,但是小情绪谁又能收放自如?”我的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看看你。”楚江盯着我的脸,叹气道,“这掉下的泪珠,都比屋檐外面的雨滴还要大了。”
说着,他温厚的大手伸过来,帮我擦掉眼泪。我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