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我到底是多久没有哭过了?拳头打在脸上多痛我都没哭,今天怎么跟吃了催泪弹一样?
在海市,我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哭过,也讨厌哭哭啼啼的人,包括这样的自己。在我的世界里,眼泪是最廉价的,也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
从小我就不像别家的小孩,哭了就有糖吃;我哭的时候,只会挨板子。
我的父亲是个酒鬼赌徒,他不高兴了就打我。
我哭的话他就一边打一边骂,‘打你你居然还敢哭?’要把我打到不哭为止。若是我不哭,他又要骂骂咧咧:‘还敢有脾气?板着个脸给谁看!’
后来我干脆不哭了,因为觉得不哭的自己酷到没朋友。
楚江就这么蹲着,久久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你回去吧,别管我。”我一点都不想哭给别人看。
“你不回去我怎么回去呢?嗯?”楚江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我现在很好,哪里都好,一切都好,你快走。”他要是再不走,我就只好自己走了。
楚江像是要责备我的模样,最后却又只是眉头紧锁地看着我。他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
“没事,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讨厌让人家看到我哭的样子!”我站起来,却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我又梦到在海市被人追杀,他们手里拿着管制刀具,好多人追着我跑……脸颊上豆大的汗珠伴着急促的呼吸,我快要体力不支了。眼看着就要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追上来,我一惊,睁开眼睛,才发觉我刚才是在做梦。
怎么又是这个梦?我皱着眉眼,头疼欲裂,也因醒来前的梦乱了心率。
我坐起来,摸了一把额头,全是细细的汗珠,背也湿透了。情绪稍微平缓了一些,我才看发现,我原来是睡在楚江的家中。这个房间,正是我之前睡过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个丫鬟趴着睡在茶桌边上。
“你醒啦?太好了!我去找公子!”
丫鬟听到了一点动静马上就醒了,她看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话,就兴冲冲地跑出房间了。
之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楚江府中?而且,重点是,我的衣服谁帮我换的?脑子有些混乱,我一时间记不清我来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醒了?”
楚江收到了丫鬟的通知,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迈着大步急匆匆地走进来。
“楚江……”一说话,我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已经哑了。
“怎么样?头还疼吗?一会儿药就煎好了。”楚江在床沿边坐下,关切地问我。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
“你不记得了吗?昨夜你淋了许久的大雨,身体熬不住自然就要高烧了,昏迷到现在才醒。”楚江的剑眉皱成了很明显的倒八眉。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是真的淋了好大一场雨……还以为是梦里在下雨呢。
“谢谢你……”还多亏了楚江,我又捡回了一条小命。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我这衣服……”
“放心,是府上的丫鬟替你更换的。”
“嗯……谢谢。”我点头。
“除了谢谢,我倒是想知道,你还能对我说些什么?”楚江沉着眸子看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回想起来,算上昨夜,楚江已经救了我两次了。这样的人情,我这种浮草,该拿什么来还?
“也罢,我知道你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我低下头,问楚江:“我昏迷了多久?”
“昨夜是深更半夜把你带回来的,现在已然是次日的深更半夜。”
原来我昏迷了这么久,真难得,脑子没有烧傻。
“那……你深更半夜不睡觉的吗?”我诧异,现在深更半夜的,他说过来就过来了。
“睡了,只是你昏迷这么久,我也无心睡眠。方才一听丫鬟说你醒了,我就立马赶过来了。”
我才发现,这时的楚江,脸上也沾了些许憔悴的模样。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我催他回房休息。
楚江并不理会我,只是转过脸对丫鬟说道:
“馨儿,去把厨房里今夜煎好的药热一下,然后端过来。”
“是,少爷。”
安静了一会儿,我看楚江似乎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继续催促道:
“药我会喝的,你先回去休息吧,楚公子。”
“不碍事,先看你喝完药,我睡得也安稳。”
既然楚江非要坚持自己的立场,我想,我再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用,干脆就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楚江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的脸看。
“你看什么?”被他盯得浑身不在,我只好直白地问他。
楚江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总算有几分女子模样,若是稍加打扮,定会更好看。”
“我现在什么样子?”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发,已然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
“你回来之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所以我让丫鬟给你疏散了发束。”
“哦……”
自从来穿越到北晋国之后,我几乎就没散过发,包括睡觉的时候。
“一九。”楚江忽然正色看我,“你能告诉我,昨夜你回到谢府以后发生什么了吗?”
“没事。”我毫不迟疑地回答楚江。
“是因为谢长情?”
我低下头,久久没有发声。听到谢长情这个名字,一刹那间,心脏像是被一小根针刺了一下,就一下。
见我这般反应,楚江怕是也了然于心了。
“我不知道你跟谢长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该放任你在夜雨滂沱的时候独自这样跑出来。”
“我自己跑出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我出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过我。
“所以,你昨夜跟谢长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没。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他了。”越是提他我的头就越疼。
我不想再跟楚江谈论谢长情,楚江这么追问下去的话,我总不能告诉他,谢长情喜龙阳之好吧?
“嗯,你不想提他是最好。”楚江最后也就顺了我的意。
“楚公子,你昨晚怎么会深更半夜还在街上?”总不会这么巧,又是偶遇我了吧?
“碰巧。”楚江说得很是轻巧。
“这么巧?”我不信。
“无巧不成书,就是碰巧而已。”楚江坚持自己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