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掉碎片,强压创口,当刺目的血色染满半卷卫生纸后,手里的濡湿感终于停止了加剧。
程小楠觉得伤口应该不算深,所以就自己包扎了起来。
顾琰一直活在并不太平的界限之中,加之小时候的经历使然,他所在地方绷带和止血药都是不缺的,所以程小楠很快就顺利找到了。
可事实证明,不同的伤势处理方法终究是不同的。
虽然挨揍从小就是程小楠的家常便饭,但或青或紫或肿的淤痕显然是不同于这种破皮流血的,加上她的手法和经验都不太对,所以那原本止住血的伤口便又龟裂了开来。
程小楠有些犯愁,只好再次压着它,想着等时间再久一些的时候,自己再慢慢包扎好了。
于是,她便心安理得的窝在了沙发上。
或许是因为姿势太舒服,也或许确实有点失血过多,她躺着躺着不自觉地就睡了过去,直到一记耳光忽然扇在她脸上的时候。
她被打得痛极了,半边脸都是麻的,耳朵里也嗡嗡的响,就好像是有一只虫子在咬她的耳膜似的,而脸颊就算不去看也能感觉到肿了起来。
为什么打她?
她有些发懵的看着顾琰,好像忽然间就忘记了自己身为玩物的身份和立场般,见他满面的阴噬,身子抖了抖,这才注意到原本紧闭大门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
有贼吗?
她疑虑的环顾四周,直到目光再次注意到眼前的顾琰时,这才恍然大悟般:“你没带钥匙吗?”
正想说,你为什么不叫我开门,脖子就已经被对方死死的捏住了。
胸腔瞬间喘不过气来,程小楠喉头发紧的看着顾琰,伸出手刚要去抠开他的手臂,原本已经干涸的伤口又再次裂开了。
而顾琰也毫不留情的直接将手指掐入那个将近三公分长的伤口里:“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因为和我在一起吗?很好,真的很好。程小楠,如果你想死的话,那么我就成全你。”
很扭曲,很邪性的语调,程小楠看到这样的顾琰,恍惚一下子又想起了两年前顾琰母亲身死的时候。
从远方的归来的他,在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也是这么暴戾而又古怪的笑容。
他那时说,虽然他的母亲死了,他很伤心没错,但是他庆幸她没有死掉。
没有半丝的责怪,小心和体贴到了极点的温柔,完全不同于他平日巧取豪夺的姿态,可程小楠却偏偏惊恐到了极点,仿佛带着难以承受的负累般。
所以她当年不辞而别,说什么也要离开,永远的消失在他面前。
可是现在……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微弱,胸腹的气息也越来越淡薄,当光明和生命渐渐消失的时候,程小楠所有的狐疑与解释也都烟消云散了。
她虽然是怕死没错,可如果顾琰非要杀死她,她还能怎么办呢?
受制于人,命不由己,从来可悲。
“没什么大碍,就是失血过多,然后脖子上的伤有些影响到了声带,估计接下来可能有段时间说话会不太顺溜了。”
乱糟糟的公寓里,倩倩声音虽然尽可能理性了,但是其中的郁闷还是不言而喻了。
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误会,所以当顾老板一个电话通知她十分钟内赶到后,几乎是连闯了数个红灯才一路飙车到此。
而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就见程小楠浑身是血,半张脸淤肿着,脖子上满是淤痕的躺在顾老板怀里,再结合客厅和大门那乱七八糟的景象,她几乎立马就有自己的判断了。
这个和刑事案件程度差不多的现场,始作俑者除了顾老板,她实在难做他想。
顾琰没有说话,他面无比起的抽着烟。
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抽烟的人,倩倩和他一起长大更没见他抽过几回烟,但他的面前确确实实已经堆了无数烟头。
倩倩本来想说他几句,但看到那些烟头后,终究也只剩下胸腔里无限的叹息。
她摇了摇头,一想到顾琰没准还要发疯的把人弄死,还是忍不住地抱怨道:“大哥,女孩子是要追的,就算一时间追不到也没事儿,慢慢来就好了。你这是把人当沙袋呢?”
顾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冬日里的枯井般,倩倩的心头凉了一下,只得立马关上门离开。
但临走时看了眼地上,还是贴心的建议了句:“砸东西和打架,咱能不能只选一样啊,这次还好,只是摔在了一块瓷片上,可万一下次摔在了一堆瓷片上怎么办?”
如果顾老板非要把人给弄死 ,她也确实干涉不了什么,可他既然做不到亲手掐死,那么就说明程小楠是不该死的。
既然不该死,如果偏偏死在了一些细枝末节的意外上,那简直是令人郁闷了。
“摔倒的?”
当倩倩话传进顾琰耳里,一直沉默的他这才像是醍醐灌顶般,看了看程小楠胳膊上的伤,又看了看地板上那已经不算明显但却实实在在的滑痕:“她不算自杀的?”
是疑问,也是给自己的某种解释般,当这几个字喃喃出声后,他手里的香烟也几乎立马就丢掉了。
倩倩简直郁猝到了极点,如果对方不是顾老板的话,她非得一鞋子直接丢他脑门儿上。
谁它妈的自杀割自己手肘啊,手腕和脖子多粗暴简洁啊?!
艹,眼前这它妈的傻逼,还是那个英明睿智、果敢决绝的顾老板吗?
艹!艹!艹!
倩倩简直郁闷到了极点,但她终究还是压抑着自己的,又提醒了顾琰句‘凡事关心则乱’后,这才一脸无语的离开。
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逼,而顾老板显然将这一点表现到了极致,她真心觉得自己应该找杨谦好好聊聊顾老大的事情了。
因为他的私事儿,在某种程度上是绝对影响着他的决断力和判断力的。
倩倩走后,顾琰飞快的收拾起了屋子,像是带着某种强迫症一般,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也会有这样软弱的时候。
因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见程小楠,所以直到屋子干净如新了,他这才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