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楠实在被她吓了一跳，本来已经好转的头部也好像一下子痛了起来般，叹了口气：“田芷晴，你有什么事情么？”
“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程小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趾高气昂的模样，即便脸色有些难看，即使向来精致的妆容半点不见，可她的姿态仍然是不可一世的，就仿佛随时出来检阅部下的女王般。
程小楠还是有些不信，直到对方那向来高高在上的身躯，猛然弯了下去，她这才恍然大悟般。
也许，她说的是真的。
只是她也太看得起她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现在更是身有残缺，如何能担得起她的恳求。
而且她不是向来看不上她，骨子里恨毒了她的么，如今好不容易逮到她在医院里的机会，就算是不假言假语的讽刺一下，至少也该背地里再落井下石一番的。
可是她居然真的在求她，并且在她愣神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弯曲的身子更是直接低了下去。
“程小楠，过去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怎样我都无话可说，但是这一次，请你务必帮我。”
跪在自己生平最厌恶的人面前，田芷晴显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但她这次也似乎真遇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哪怕姿态再倔强，疲惫和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内心之中的惊恸。
“如果我不帮你呢？”程小楠头疼的扶额，见周围没什么自己人，更下意识地往后推到了安全的位置。
“田芷晴，你该知道咱们俩的关系并不好，而你现在……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显然你过得不是那么好。而这样的你，我不找机会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仗义了，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帮你呢？”
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后者本就是下定决心才做出的恳求，顿时开出了明显的裂痕。
程小楠继续看着她：“这世上从来没有规定谁必须要帮谁，也没有谁真的欠了谁；而且就算真欠了又能怎样呢？法律都管不了的人情与道德，你难道还指望我能做些什么么？而且我似乎也不欠你什么吧？”
她从来不是烂好心的人，哪怕明知道世上有不少可怜人是真正的可怜，但那又如何呢？更不要说眼前这个人是和她积怨已久的。
“不，程小楠，你不可以这样。”如果一开始龟裂的痕迹是愤怒，那么再程小楠说出这番话后，田芷晴心里头的火焰便已经成了漫天冰雕里的一点装饰。
微弱，而又颤抖，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脆弱不堪了，发红的双眼里尽是饱受打击的样子。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呢？”程小楠觉得她实在是好笑，正想着应该如何摆脱，一只手已经娴熟的环上了她的腰际。
“等久了么？”
熟悉的语调与声线，程小楠不必去看，原本暗暗紧绷的身体变已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她摇摇头地靠在那只臂弯里：“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的，咱们回家好吗？”顾琰温和的笑着，仿佛完全看不到田芷晴这个不速之客般，说着便拥着程小楠转身。
程小楠配合的跟着他。
家，这个字眼对她来说本来应该陌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顾琰此时此刻提起来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心暖了起来。
就好像那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圣地般，彻彻底底的只属于着她，所以她也不在意眼前的不快的事情了，直到田芷晴的声音忽然厉声传来：“龙昊，龙昊你不管了吗？他可是你的青梅竹马啊，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
死？
这个沉重而关键的字眼，仿佛一个巨大的闷锤般，程小楠的脚步顿时一怔，然后下意识地转过身：“你说什么？他，他怎么会死？”
“阿楠。”一旁的顾琰正要开口，已经被他手下给制住的田芷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咬了其中一个人的手后，顿时朝他们冲了过来。
可女子毕竟是女子，身手矫健的男人虽然一时不察，但反应过来后还是飞快的捉住了她，就像是拎一只小鸡仔般，程小楠眼看她就要被扔出去，顿时沉声道：“放开她。”
显然，她的话并没有太大效果，那个手下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拎着田芷晴，眼看就要消失在她眼前，程小楠沉着脸，注意到田芷晴脸上夺眶而出的泪水后，顿时心烦意乱的看向顾琰。
“怎么回事儿？”
她到底不傻，虽然这些住院的日子与世隔绝，对外面的消息也全无所知，但田芷晴平白无故求到她面前来，肯定不是玩笑。
她那么趾高气昂的人，如果但凡有任何的选择，肯定都不会来找她，而她来了，显然自己就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程小楠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用处，可她既然认准自己来了，并且是为了龙昊，那么她几乎不用想太多就已经可以确定和顾琰有关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政坛上那点儿变故，你也知道田家出事儿了不是吗？”顾琰叹了口气，揽着她缓缓走向停车场里的座驾。
程小楠恍惚了一下，脑子里快速的过滤着住院之前的消息。
田家确实倒了，政治风云变幻，就算她没有过问后续新闻，也可以猜到这个大家族所牵扯出来的一系列分支和人脉。
树倒猢狲散，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而背靠田家扶摇直上的龙昊，显然更是这场漩涡里挨刀的头几人。
他出事儿的确是意料之中的，可是有着和田家千丝万缕关系的顾琰，虽然只是个私生子，但怎么也不该是完全置身事外的。
然而他就是好好地，完全毫发无损，程小楠本来以为他是手腕高操，通过某些特殊的渠道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当田芷晴出现后，她心里陡然蹿起了一个可怕自己的猜测。
她怔怔的看着他，惊惧，恐慌，震动，好半晌才闭了闭眼，尝试着平静的开口：“是你做的吗？田家和顾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