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心底深处狠狠地颤抖起来。
眼前的一幕令她想起前世,萱儿冒雨前来,紧紧地扼住她的喉咙,以及那句痛彻心扉的“长姐,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你!”
这一刻,她动摇了!
可是周易远是一只虎,她怎么能送她入虎口呢?
她陷入了两难之地。
“你恨便恨吧,就算你恨,也阻止不了长姐要阻止你们在一起的决心。”话毕,她夺门而出,朝御书房飞快走去。
“长姐!长姐!”背后伴随着萱儿崩溃而疯狂地呼喊声,苏枕绵踏着强硬的步伐一步步走出文华殿。
萱儿,不要怪我狠心,即便你恨我,你杀了我,我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入虎口,成为周易远对付我的棋子。
恨便恨吧!作为长姐,她没能好好照顾萱儿,已是自己的悲哀,前世如此,今世也是如此。
风缓缓拂过脸颊,如刀一般掠入双眸之中,泪水伴着疼痛顷刻滑落。
“枕绵,你没事吧!”背后一直默默不作声的陈毕露小心翼翼地问道。
“今天盛宴之上,究竟是不是贤妃的陷阱?”即便是这种时刻,苏枕绵还是得冷静下来,提防着这一切。
“是!”陈毕露顿了顿,颔首。
“查清楚了?”倘若真的是贤妃的陷阱,那么萱儿怎么会如此淡定应变,能利用这个机会替自己谋利益。
苏枕绵不相信,自己那个单纯的萱儿已经变成这种心机极深的女人。
“查清楚了!”陈毕露停了半刻中,心中的疑团渐渐挤压着内心,最后她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一昧地兜着圈子,“我听说,瑾萱郡主进宫的时候被贤妃身边的宫女青如推下明湖,好在周将军及时相救!”
她顿了顿,点点头,“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
“觉得,可是我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苏枕绵抿了抿唇。
“有些东西,由不得你不信!青如是贤妃的陪嫁丫鬟,对贤妃可是忠心耿耿的,绝对不可能私下行动,况且用这么卑鄙而无用的阴谋来教训瑾萱郡主,有必要吗?这样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听了她的话,苏枕绵停下脚步,瞬间陷入沉思之中。
陈毕露又道:“这么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教训一下瑾萱郡主,作为代掌后宫的贤妃,岂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作为后宫的女人,用陷阱对付你绝对不可能说是为了教训一下,因为不值得。更何况是贤妃这样的人,倘若她真的要害萱儿,一定会一刀致命,朝着逼死萱儿的地方下手。
“所以,你觉得这是萱儿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陈毕露认真地点点头,“毕竟你也与瑾萱郡主分开了两年,两年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其实苏枕绵一早就怀疑,只是她不敢相信自己那个单纯的妹妹还是会变得如此心机深重,本以为这一世,她已经保护好她了,没想到还是没有。
“贤妃上次吃了亏后,为了报复我们,故意设下这个陷阱逼迫我们,好在皇上及时相助,同时,萱儿也利用这次危险化险为夷,为自己谋取利益。”
陈毕露使劲点点头,以证实她的猜测,“倘若你执意要向皇上求情,那便是把她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到时候你们姐妹二人……”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苏枕绵坚决咬了咬牙,继续朝前走,“不管如何,我都绝对不会让萱儿跟周易远在一起,他是我最大的敌人!”
陈毕露沉默,对于她的想法,她一点儿也猜不透。
御书房,萧文城与陈逵正在商讨国事,外面便传来苏枕绵那高昂的声音,“请皇上收回成命!”
陈逵怔了怔,朝门外望了一眼,那是苏太史的声音,他认得。
萧文城眸色一凛,不悦地顿了顿,而后冷冷道:“继续!”
陈逵不敢怠慢,连忙继续商议,“据探子来报,不出半个月,大夏太子便要驾临帝都,打的可是和亲的旗号!”
“先帝子嗣凋零,只有朕一个儿子,更没有公主,朕的姑姑们也都已经嫁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知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陈逵默了默,“臣尚未想到合适的人选,不过臣倒是有一个应对之策!”
“说!”
“请皇上收回成命!”耳边如同雷鸣般响起苏枕绵那高昂的声音,声音越发大声。
萧文城冷冷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注意外面那个长跪已久的女人。
“皇上可以召集达官贵人之女举行盛宴,到时候每人献艺一曲,夏太子挑中哪个便让她和亲。”
“这个计策倒可燃眉之急,到时候朕把她册封为公主,让她以公主之礼和亲,那么大夏也不敢说什么!”
“皇上英明!”陈逵缓缓下跪,高呼一声。
看着陈逵从御书房出来,苏枕绵知道萧文城忙完了,这下提了提嗓子继续叫。
萧文城气得咬牙,听着外面的声音心烦气躁的,更是坐立不安,索性走出御书房。
苏枕绵见萧文城出来,连忙爬过去,“请皇上收回成命,臣愿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萧文城冷哼一声,甩开她紧紧抓住他衣裙的手,拂袖离去。
苏枕绵连忙大喝,“皇上,您若不肯,臣便长跪不起,直到你答应为止!”
“你爱跪多久便跪多久!”
她知道,萧文城这个人对她心软得很,相信只要她坚持,他一定会答应的。
夜深,更深露重,漆黑的夜里唯有星星点点的光在闪烁着。
“来人!”萧文城辗转难眠,索性起身。
李常德从外面匆匆上前,“奴才在!”
“苏太史可还在御书房门前?”
“回禀皇上,还在,苏太史这是打算真的长跪不起的节奏!”李常德了解萧文城的心思,只得如实道来,避免日后遭殃。
萧文城长长倒吸一口气,对于她的倔强真是无奈又心疼,这个女人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么?
“可有吃过东西了?”
“没有!”
萧文城冷哼一声,气得突然站起身,冷冷吩咐道:“摆驾!”
“是,皇上!”
萧文城赶到御书房的时候,苏枕绵正冷得瑟瑟发抖,御书房前就她一个人跪着,她不希望陈毕露跟着她遭罪,做做样子便让她回去了。
悠长回转的长廊里,一抹玄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皇上!”干枯的唇瓣如同木皮般,苍白的脸色露出了惊喜之意。
萧文城冷如冰窖命令道:“进来!”
苏枕绵欢天喜地地站起来,脚下麻痹不已,完全动不了。
李常德递了递眼色,连忙让身边的宫女扶起她。
脚上一阵酥麻感传来,双腿已完全没有力气,她是被宫女们抬入御书房的。
萧文城屏退所有宫女,只留下了苏枕绵一人。
空荡荡的御书房,传来他那急促而生气的呼吸声,撞击着她的心灵。
“皇上……”她底气不足,声音极小,有些内疚更有些疲惫。
萧文城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温柔地扶起她的双脚放入自己怀中:“麻不麻?”
此时,她的双脚一阵麻痹感自脚尖如同闪电般侵蚀全身,她强忍住,努力做出一副赔笑脸,摇摇头:“不麻!”
萧文城不悦,用力弹了弹她的脚尖。
一阵麻痹感劈天盖地袭来,苏枕绵轻哼一声,连忙伸手制止,“麻!麻!麻!”
萧文城无奈地摇摇头,这才索性坐在地板上,给她按摩脚跟,脚尖,小心翼翼外加一丝不苟的,全程苏枕绵紧紧皱着眉头,偶尔轻哼一声,就迎来萧文城的冷嘲热讽。
“皇上……”见他这么认真,苏枕绵连忙小心翼翼唤了一声。
萧文城头也不抬,仿佛知道她的意思般,淡淡道:“给朕一个合适的理由,朕便答应你!”
“因为……周易远是个人渣,我不能让萱儿接近他!”
对于这个惊为天人的理由,萧文城震撼地抬起头,眉头皱得能夹死一个苍蝇。
“皇上,有些事情我说不上来,但是周易远这个人,你也得多提防着点!”苏枕绵提醒道。
萧文城陷入沉思之中,目光如火般盯着她,而后默契地点点头。
苏枕绵回到文华殿的时候,苏瑾萱正坐在门槛上,面如死灰。
苏枕绵冷冷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然后径直走入文华殿。
“长姐……”就在她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苏瑾萱忽然叫住了她,无力而温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淡然得令人意外。
“你说一个人没了希望会怎样?”她喃喃地说着,如同念经,更如同地狱传出来的死亡之音一样。
心中剧烈阵痛,她喉咙渐渐哽咽,无力回应她,脚步如飞一样朝文华殿内走去。
***
大夏使者来临之际,苏枕绵每日跟着萧文城忙里忙外的,也顾不上这些,只吩咐陈毕露照顾好苏瑾萱。其他的,等和亲这件事过了再说。
秦墨是苏瑾萱的死劫!
倘若没记错,她记得秦墨在这次出使的时候,对苏瑾萱一见钟情,苏瑾萱去了大夏后一去不复返。
在宫里熬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天,只要把萱儿的事情解决了,那么她便可以放心地去对付周易远了。
临走前,她暗中再三嘱咐陈毕露,“记住了,这几天一定要看好萱儿,千万不要让她靠近夏太子。”
陈毕露皱了皱眉头,虽不解,但也不敢多问,“明白了!”
朱雀门延伸至宣室殿,粉色宫装的宫女分居两侧,钟楼传来的钟声敲打出喜庆的节拍,令人整颗心都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