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色彩才是我的灵魂。”
说罢在右下角留下名字和日期。这一套潇洒的流程让王茗瀚倾慕不已。
乔照例是在课程还没有上完的时候就离开了,老师没有阻拦,还微笑的点头示意。这就奇怪了,王茗瀚每次想要逃课老师的脸色都很难看。没想到这一次的离开成了他们在画室见到的最后一面。
很多年之后,他们再次遇见的时候,居然是在医院。
王茗瀚扶着初次怀孕还和孩子爸爸吵了一架大动肝火的孕妇沈墨筠去医院检查,在排队的时候,看着沈墨筠的神情,王茗瀚忍不住开口:“这个男人有什么好?连你怀孕了都不管不顾的,算是男人吗?”声音有点高,路人纷纷侧目。
沈墨筠无助的摇了摇头,把脸深深地买进手掌里,示意王茗瀚别说了。王茗瀚欲言又止,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变成这样,又好气又心疼。
“别哭了,不要为不值得的男人哭。”突然沈墨筠旁边多了一个声音,沈墨筠抬起头,看到自己身边多了一只伸出纸巾的手,沈墨筠顿了一下,接过纸巾,吸了吸鼻子:“谢谢你。”
女孩子爽朗的一笑,这笑容在王茗瀚的脑海中和几年前的一个女孩子的笑脸重叠在一起。但是又觉得不可置信。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哭什么呢?”
“这还用问?能在这个科室哭泣的人,还能是为什么。”说着,朝着门外刺眼的“产科”努了努嘴。沈墨筠惨然一笑,说:“是啊。”
但是心里陡然想到,为什么这个女孩会来这个科室?难道她也?同样的疑问在王茗瀚的心头萦绕着,但是目前他更加想确认这是之前让他心动不已就消失不见的女孩子吗?
察觉到两人复杂的目光,自嘲般笑了笑说:“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我也到这里了,但是”,说着指了指肚子,“它已经走了。”
半晌,王茗瀚和沈墨筠都没有说话,倒是女孩子释然的说:“你叫什么?我叫乔。”“我叫沈墨筠。”
此时此刻,王茗瀚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之后,心里翻江倒海,是她,确实是。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在画室为什么只来过一次就不再见了?为什么给他带来了遗憾?更重要的是,王茗瀚想知道,为什么乔会来这里?现在乔还认识他吗?
“这是我的好朋友,王茗瀚。”“你好,我是乔。”
乔这才将眼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而自己的眼神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看了许久了。这么多年了,她的样子还是没有怎么改变,一双清澈的大眼,低下头,才看到乔伸出了手,准备握手。
王茗瀚看到了之前惊鸿一瞥的手,本来是拿着画笔,手上有颜料的骨节细长的手,现在变得皲裂,过了一会,见王茗瀚没有反应,以为是被拒绝了。
乔想要局促的缩回手,王茗瀚一把拉住,说:“好久不见。”就这样一句话,本来期待着乔可以认出自己来,但是从乔脸上尴尬的笑容可以知道,自己应该早就被忘记了。王茗瀚的心里蔓延了一些失落。
但是现在能够遇见也是缘分不是吗?王茗瀚心里这样想着,自己安慰着,目前是沈墨筠的病情最重要。
“65号沈墨筠请进。”报号的护士在医师的门口喊着沈墨筠的名字,沈墨筠应声而入,长椅上只剩下王茗瀚和乔两个人。
顿时陷入了尴尬。王茗瀚此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还画画吗?”
乔只是惊愕的看着王茗瀚,“你怎么知道我画画?”随即声音低沉的说“很久没画了。”王茗瀚听到这里,闭上了眼睛。疏忽间,他睁开眼,想起什么似的问:“你还记得,外星人的头骨吗?”
陡然间被这么一问,乔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但是似乎有点儿熟悉。看着乔努力思索的样子,王茗瀚似乎又升起了希望。突然,对面的人的眼睛也亮了。
“是你。”
几年前。
从画室回来,天已经擦黑了。
乔在回租房的路上经过菜市场,买了两条鱼,今天是男朋友阿万的生日,她挣的不多,这是倾其所有能够做到的了。哦对了,还有之前亲自为阿万打的围巾。
希望今天他可以早点回家。乔手里提着新鲜的鱼,还买了一点小菜,给男朋友打了电话。“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久还是没人接听,乔再次拨出的时候,这次很快就接听了。
“喂?你干嘛呢?打什么催命电话呢?!不知道我在忙吗?”听到电话里面,男朋友不耐烦的语气,但是背景音分明是一大群人的玩闹和KTV的喧嚣。
乔定了定神,“今天你的生日,我回家做好饭等你一起过生日吧?”
“行吧行吧,你也快回去,别待会儿摸不清路还要我去接你。”说着挂了电话。乔叹了口气。
阿万是乔的学长,在乔高一的时候,便苦苦追求,但是乔一直不答应,后来抵挡不住糖衣炮弹,在高三的时候同意了。
高三,多么重要的年纪,可是乔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了一个混混,是的,阿万是混混。
就是那种下课躲在厕所抽烟,上课顶撞老师,没事去收收保护费的那种混混,要说有什么优点的话,就是对女孩子特别温柔,对所有的女孩子都很温柔。
正是这样的温柔,用在了乔的身上,乔因为家里离异的原因,一直没有得到来自外界的疼爱,一开始也是不肯接受的,但是哪有少女不怀春,阿万的长相也是人中翘楚,加上在一起的头一年确实对乔不差,乔这才死心塌地的跟着阿万。
于是理所当然的,大学没有考上。艺术生的考大学的路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先不说乔忙着谈恋爱没有怎么好好的学习文化课程,导致学业落后。再就是父母那边,对乔的耐心已经磨灭了,看着乔一步步渐渐的堕落到小混混的怀抱,便也不再管着,甚至越来越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