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杜天霖沉浸在回忆里，他口中重现的所谓的两岁的生日会的事情，她本觉得应该早就没有一点印象才对，可是前尘往事伴随着一些散落的记忆，竟然零星地充斥着沈墨筠的脑海。
一些对话的片段早就记忆不清了，但是有的画面就像深种在脑海里面，抹也抹不去。
“你还记得吗？”杜天霖兴奋地指着一些泛黄的照片，对着沈墨筠说道，言语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就像找到糖的孩子。
沈墨筠本来想如实回答不是很记得了，但是看着杜天霖期待的目光，沈墨筠微微咬唇，轻轻颔首，说道：“虽然现在还有些记不起来，但是您还可以告诉我更多一点的信息吗？”
杜天霖的眼光一瞬间黯淡了几分，这眼光被沈墨筠捕捉到了，但也无可奈何。
杜天霖顿了顿，开始继续讲起一些照片上的内容，希望唤起沈墨筠的记忆。
“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杜天霖指着一张照片，慈爱地笑着。
沈墨筠闻声看去，看到一张泛黄的相片上，一个小女孩调皮地张着嘴，作贪吃状，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的面前摆着一碟封都酥糖。
“你小时候就喜欢吃这个，我一直劝你少吃点，你还是不听，后来牙齿疼的不行，哭着对我说‘爸爸我再也不吃糖了’，可是呀，后来你还是偷偷吃，还以为我和你妈不知道呢。”
沈墨筠抵了抵最隐秘的那颗牙齿，那是一颗虫牙。
可是她爱吃糖的习惯早就改了，在温意蕴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沈心宓优先，就算是沈心宓不想要的，也要毁掉或者扔掉，哪里轮得到她？
心里在感慨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杜天霖的一直默默无语，她顿了顿，正想说点什么，可看不清埋首于手的杜天霖脸上什么表情。
再等杜天霖开口的时候，言语中已经有了一点哭腔。“可是后来你怎么就不见了呢？你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杜天霖索性用双手揉了揉脸，吸了吸鼻子，重新振作了一下，转过脸对沈墨筠说，“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吗？甚至有时候我自私的想着你或许当时是和你妈妈一起去了，我也就毫无牵挂了，因为这至少是一个结果。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抛下爸爸，一个人就走了呢？那时候你多小啊，才刚刚会走路。”
沈墨筠无言。
“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很久吗？囡囡！”一句“囡囡”让沈墨筠心里颇为触动，也有点哽咽。
但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怎样的情感。说实话要是让她对着一个刚见面不久的男人喊他爸爸，确实很梦幻，也有点不能接受。
她转过头，没有接话，重新将目光转移到相册上来。杜天霖见她不应声，心里充满了失望和难受，但见沈墨筠对相册颇感兴趣，就赶忙递过去。
“好好看，啊，我可以告诉你每一张照片后面的故事。”
沈墨筠细细翻阅着相册，都是同一个小孩子的照片。要是真如面前的这个男人所说，那么这个小孩子就是她自己了。
翻着翻着，有时候看到一些滑稽的照片自己都忍不住笑意，一旁的杜天霖看到沈墨筠的神情，目光里充满了慈爱和心疼。
忽然，沈墨筠的手指在一张照片上停住了。杜天霖看过去，那是一张她和家里保姆的合照。杜天霖正要解释，沈墨筠忽然开口了。
“我认识她。”
杜天霖惊喜地说，“是吗？真的吗？她是我们家的保姆，也就是小时候照顾你的。她对你可好了，人也精明能干，但是在你走丢了之后，她也辞职了，说是老家有事。我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主仆一场。不久之后……不久之后你妈妈也走了。”
说道最后，杜天霖抑制不住的哀伤，开始小声的啜泣。沈墨筠转过头，轻轻地安慰着这个可怜的男人。
“那你说认识她，是怎么回事？是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沈墨筠摇摇头，说，“她就是一直把我养大的……妈妈。”
她迟疑地说出那两个字眼，杜天霖的眼珠瞬间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你说什么？”仿佛是听错了一般。
“她就是一直把我带大的女人，也就是你口中说的保姆。”沈墨筠尽量平静地说道。
“也就是说，当年是她把你带走的？是吴妈带你走的？”
“她不姓吴啊。”
“她叫什么？”杜天霖恨恨的问道，沈墨筠迟疑了一会，看了看杜天霖现在的表情，眼珠里的火焰快要喷发出来。
“囡囡，你就算念旧情想要维护她，可是对我来说她就是有血海深仇的人！要不是她把你带走，你的妈妈也不会死！”
杜天霖歇斯底里的说，由于情绪太激动，开始剧烈的喘着粗气，咳了起来。
沈墨筠听到此话，眼里噙满了泪水，此刻她的心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另一方面是自己的养母，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心里也充满了怒气。
可是毕竟是将她养大的女人，虽然对她并不是很好，可是在一起相处了几十年，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就算是一块石头揣在兜里也捂热了呀。
杜天霖看着女儿复杂的神情，明白了她的处境。至少现在是确定沈墨筠确实是他的亲生女，这就已经足够了。
末了摆摆手说，“算了，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但是以后不要让我碰到她。”
沈墨筠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里生出了一丝暖意。但是转而一想，明明前一秒都是悲恸的不行，现在却恢复了冷静和果敢。
“果然常年在商场厮杀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就算在怎么大悲大喜，可是在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简直像极了他。”沈墨筠心想。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不该想的人，那个令她伤心的男人，萧泽宸，不由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