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小哥儿进了我们百花楼，姑娘们一定爱得不得了！”老鸨抿着嘴笑了起来，“这次要点哪个姑娘啊？”
“还是水仙吧，好久没见，我也怪想她的。”别哲搓着手，一副亟不可待的样子。
“别哲倒是个长情的人。我们家水仙福气好，说不定以后能赎身去做正头夫人呢。”老鸨会意，又问萧恒，“小哥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别哲拉了老鸨一把，“他还不懂规矩，我们先听水仙唱唱小曲，然后再给他点姑娘。”
老鸨顿时了然，还是个雏儿啊。随即点点头，招呼着他们去了二楼水仙的房间。一路上，萧恒的相貌自然又激起了周围倌人们的注目。
别哲带着萧恒进入水仙的房中，随即便把房门关好，将外面的喧闹隔绝之后，萧恒才好好的打量着这间房。
这间屋子家居精美小巧，摆设也算得上不错，不过在萧恒看来，也就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屋子正中央的圆桌边上端坐着一位女子，正在倒茶。
这个女子轮廓分明，一看便不是大秦本地人。不过耒阳这里来往的民族众多，妓院里也是各个民族的女子都有。她肤白如雪，偏偏又是一头乌发，随意地挽了一个髻，长发倾泻而下如同小瀑布。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薄唇微微上翘，看上去总是含着笑容，让人心生亲切之情，总之是一个十分伶俐的人。
她不慌不忙地倒好了两杯茶，方才站起身来，盈盈下拜，“属下见过六皇子。”声音清冷悦耳，并没有任何情绪掺杂其中。
萧恒走上前来，抬手让她起身，“你是谁？”萧恒记性不错，对于手下人的姓名，相貌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女子他却完全没有印象。如果不是这次到耒阳来，他根本不知道水仙是他的人。
水仙平静的回答：“属下原本的姓名已经记不得了，如今就叫水仙。七年前受赵先生委托，来到百花楼刺探情报。”
别哲连忙上前，低声向萧恒解释她的来历。原来，水仙是赵先生十年前从街上捡回来的孤儿，她当时饿的生命垂危，奄奄一息。赵元救下了她，发觉她样貌美丽，天资聪颖，就有意培养她成为一名女间者。
水仙为了报答赵元的救命之恩，心甘情愿成为眼线。她刚刚学成出师，一直被赵元放在平京，本来想要凭着美貌卧底到萧朔的府上。本来一切进展顺利，奈何萧朔极其敏感，一次传递情报的时候被不小心发现，被萧朔施以酷刑，几乎毁容。赵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救了出来，又延请高人来替她修补了容貌，但到底和原来还是不一样了。
赵元有意让她来到耒阳再卧底百花楼，又犹豫毕竟这次的身份有些低贱。水仙闻讯之后主动请缨愿意来此。于是便一直在百花楼待着，直到如今。
水仙的相貌虽说还可以，却不及自己原本的容貌。百花楼正像它的名字一般，美貌女子数不胜数，水仙并不出挑，所以恩客也不是特别多。好在水仙能言善辩，和其他倌人还有老鸨，下人们都打好了关系，活着也还算舒适自在。
百花楼作为耒阳最出名的风月场所，几乎城中有点权力的人都会时不时的来此放松吃酒，或者请客的时候要几个倌人出局作陪。这些人在酒席之中总是特别的放松，流出一些只言片语的。水仙就通过收集这些只言片语来分析自己所要的情报。来往的客商也是如此，贸易好不好，卖出了哪些货，某种程度上也能反映耒阳城如今的现状。
别哲每逢春秋开市的时候都会过来与她接头，互相交流情报，再安排下赵先生对她的任务要求。这样已经过了五六年了。
萧恒听完，见到眼前女子仍是那般淡然，好像这坎坷的命运都是别人的人生似的。他不由地心生同情，又很快克制住了自己。
“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水仙闻言，脸上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声音平平地回答：“多谢六皇子赞赏。”
“水仙，近日里有些什么事情吗？”别哲问道。
“倒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消息。”水仙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说道，“毕竟快要开市了，最近往来的都是大客商，说的也是生意场上的一些事。耒阳城今年粮食充足，珞北王的兵营向伊胡的马贩子又采购了一匹新生马驹，可能有扩充的意思……”
萧恒默默听着，脑子中过滤着这些信息。别哲边听边提问，水仙知道的便言无不尽，不知道的也只能放弃。水仙的确是个做情报工作的好料子，她获得的原始信息本来十分繁琐，彼此间也看不出关联，她慢慢地发觉这些现象的内部联系，再串联到一块，让人一目了然。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谈话完毕，别哲口渴的一口饮尽了桌上的茶。水仙又替他倒了一杯，递给他。
别哲见此行目的已到，便打算告辞。萧恒耶一起站了起来，他想对水仙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对方平静如水的眼眸，仿佛所有的安慰都是无关痛痒的言辞，他索性都咽了下去。
二人出了门，屋外又是一片光鲜亮丽的风景，欢声笑语充盈于耳，让人恍然觉得屋里屋外就是两个世界。别哲带着萧恒匆匆下楼，将一袋钱递给在大厅与客人们打情骂俏的老鸨。
老鸨很是吃惊，“怎么这就走了？这位小哥……”
“还是不懂事的娃娃，脸皮薄的很，怎么也抹不开面子，算了算了。”别哲摇摇手，一脸无可奈何又烦恼的样子。
老鸨捂着嘴直乐，“小哥下次再来，我保证给你百花楼最好的姑娘！”
萧恒裴和德红了脸，别哲和老鸨笑骂了几句就出了门。离开了百花楼那亮的直晃眼的地盘，别哲才长长舒了口气，他并不喜欢妓院这种地方，可是每次都要装成一个嫖客，对他来说也是个头疼的问题。
萧恒则是一路都在深思。之前他从来没有管过自己的情报来源，这一切都是赵元替他安排的。当真的亲自深入一线去获取情报的时候，他的感触与之前就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