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的情报来看,魏峥虽然性格乖张,喜怒无常,不讨人喜欢,但是对于政务的处理还是颇有见地,对于如今的陛下的培养,也很是尽心尽力。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总有一天,魏峥势必会逼着魏昭退位,自己登基称帝。
说句不敬的话,路耿不在乎皇位之上坐的是谁,但为天下苍生计,只要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就够了。
而且魏峥之前在西北沙场之上力挽狂澜,硬是扛过了西夏还有大梁的联合军队,保住了西北国土,最后甚至攻破西夏国都,将西夏大秦囊中。虽说有运气的成分在,但是其人其才,令人叹为观止。
路耿从私心来说,很是欣赏魏峥。但一想到他如果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皇族中人,大概除了珽东王,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因此路耿的心情也十分矛盾,他欣赏魏峥,又担忧魏峥。景洪皇帝当年如此宠爱他,不是没有道理。
魏峥当时拒绝了皇位跑去了西北边关,如今他再次回来,谁也不敢保证他初心依旧。他如果想翻云覆雨,京城里没人拦得住他。虽然表面上如今是双王相持,但魏骥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还没收到长谣的信吗?”谈的话题总是过于沉重,珞北王就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他知道路耿也是十分宝贝自己的一对儿女,偏偏自己又常年在外,无法亲手教导儿女,只能通过一封封信件将自己的话语捎给长谣长劭。
最让他欣慰的是长谣长劭都是十分听话懂事的孩子,让他还有韩氏很少操心。
路耿的脸色柔和了些许,“毕竟路途遥远,有些耽搁了。”
长谣自从回到了京城,每个月都会给路耿写信,请教路耿如今的京城局势,说几句家常,再问候父亲平安。这对抛开家庭独自镇守北边的路耿来说,是极大的安慰和盼望。
“晴儿就是盯着长谣,才想做大秦的第二个女少帅。”珞北王微笑着调侃路耿,“说起来,还都是要怪你啊。”
路耿笑着摸摸胡子,“哪日里晴儿要是见到了长谣,我必定要长谣好好给晴儿上上课,打消她做少帅的念头。”
“我都跟她说了,就算是路长谣,刚入军中也是从小兵做起的,从来没有享受特殊待遇。可小妮子倔得很,说自己也愿意从最底层做起。”珞北王悠然道:“既然如此好啊,我就让她先去做军医,照顾伤兵营的将士们去。”
路耿一惊,连忙问道:“王爷您已经答应晴儿了?”
珞北王点点头,路耿有些哭笑不得,“王妃知道了一定要怪王爷的。”
珞北王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硬拦着是拦不住晴儿的,答应让她进入伤兵营也是在考验她。伤兵营并不在战场,相对安全。如果她连伤兵营这一关都过不去,以后也就没脸再说要上前线,如果通过了考验,对她也是个不错的成长。”
路耿想到了伤兵营的环境,满帐篷都是血肉模糊,哀嚎呻吟的士兵,比起战场来更是惨烈的血腥景象,长谣当时也去过伤兵营,饶是性格坚强,她刚进伤兵营的前几天都没能吃下饭。晴儿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跟着珞北王学过拳脚,上过兵法,她能坚持的下来吗?
“王爷这是想让晴儿知难而退啊。”
“这也是为她好。她父亲不在了,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攒着劲儿要去战场给父亲报仇,倒不如引导她一下,如果不行,便给她安排安稳的日子;如果可以,那就不要拦着她。说到底,她也是我的孙女。”
可怜天下父母心。路耿一想到长谣当初刚到军营,自己也是揪着心看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直到慢慢走得越来越顺畅,甚至能够独当一面打下胜仗,自己才松了口气。可是之后长谣打的每一场战役,他仍然习惯性地关注,揣着一颗焦虑的心,又要忍着不增加女儿的心理负担。
路耿知道出生在路家的儿女们,注定要背负起先辈的荣耀和重担。他自己无所畏惧并且乐于承担,可是一到自己的儿女,他私心还是希望他们能生活的更加轻松快乐。然而总是事与愿违,长劭不得不进宫陪读,长谣不得不从小离家,小小年纪就去了军营。路耿每每想起,就觉得自己身为父亲,却辜负了一双儿女。
只希望以后,自己的儿女们都能一生平安吧。
……
夜幕四合的时候,耒阳城内华灯初上。别哲领着萧恒,在客栈老板憋着笑揶揄的眼神之中出了门。街上依然十分热闹,快到开市的时期,商队们络绎不绝,从四面八方赶来耒阳。这样人口聚集的地方,酒馆和花街都是最受欢迎有人气的所在。
“百花楼是耒阳最出名的妓院,过往客商都爱往这里来。”别哲一边走着,一边对萧恒说道。耒阳并没有什么贵族高官,唯二的两个高官路耿和珞北王,偏偏洁身自好,又是不近女色。可是百花楼依旧很兴旺,大客商们出手阔绰,一掷千金捧着自己的粉头,奢华程度比起西京来,只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恒饶有兴致地看着路边的街景,不一会儿就被前方一处灯火辉煌的阁楼所吸引住。
“那里便是百花楼了。”别哲顺着萧恒的目光介绍道。
不用别哲介绍,萧恒也能认得出来。越往那边走,空气中浮动的脂粉香味也越来越浓,等到走进了一看,亮堂的灯火几乎让人不能直视。大门之内,一片衣香鬓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耳边听到的,不是丝竹之声,便是女子娇笑轻嗔的声音,间或男子的说话声;眼前所见,便是五颜六色的绚丽衣裳,还有高大宽敞的大厅与精巧的楼梯;鼻中所闻的,就是浓重的脂粉味,还有酒香。真是好一个纸醉金迷的所在,如同一个真实的美梦,令人忍不住就想要沉迷其中。
身着一身红衣的老鸨扭着细腰迎了上来,“别哲,你又来啦。哎呀呀,好俊的小哥儿啊!”老鸨以扇遮脸,一双细长凤眼瞄着萧恒。这是个极有风情的女子,看上去不再年轻,但是风韵犹存,一看便是风月场的好手。
“妈妈真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了。这是我远房侄子,带他来见见世面。”别哲笑道,萧恒也配合得做出一副拘谨羞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