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江州刺史，只怕不大可能。”袁方直言不讳，“苏启平即将走马上任，这个空缺必然是要立刻补上的，但是方元山这个时候仍要避风头做不了。况且方元山之前又是江州州牧的候选人，于情于理都要避嫌，江州他暂时是去不了了。”
“那袁方是觉得哪里更合适些？最好还是富庶一些的地方。”魏骥询问袁方。
袁方认真思索了一下，“倒不如去建州吧。建州距离胶州较近，也在沿海一带。朝廷的水军也驻扎在那里。王爷日后如果要跟珽东王一较高下，珽东王的水军就不可不防，因此早点派个人过去试探一下建州水军的深浅，以后也好设法接手。”
魏骥点点头，袁方为人谨慎，目光也长远。建州水军如今的指挥使是望武丹，这是一个从底层提拔上来的军官，在十几年前的剿灭倭寇的战争之中，他突然崛起，大放异彩。战争胜利之后，先皇就直接将原本只是个军中副将的望武丹提到了统领建州水军的位置。
望武丹为人低调，在军中名声甚好，也没有听说他投靠了哪一方的势力，这么看来招揽这么一个人还是大有可为的。
“方元山能行吗？”魏骥皱了皱眉头，他现在对方元山的能力充满了质疑。方元山虽然是自己的人，魏骥也知道这个人贪婪无度，这不是出身贫穷的原因，事实上方元山出自一个殷实的地主家庭，从小吃喝不愁。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对于黄白之物极其执着，这不是后天的影响，倒像是先天就是这么顽固。魏骥曾经私底下和袁方调侃，说方元山上辈子一定是个穷困潦倒的乞丐，这辈子才会抓着钱不放手。
“王爷，方元山虽然私事处理得一塌糊涂，处理政务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袁方提醒道，“只要利用得当，方元山这个人会是一把好刀。”
魏骥叹了一口气，只希望方元山真如魏骥所说，千万别再掉链子了。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方元山从来没有那么真切的感受到这句话的威力。
虽然他还在衙门里按部就班的办事，但是他总觉得周围的人似乎都在背着他窃窃私语，谈论着前些日子的那件丑事。就像那一天，围在柳细细宅门前的那堆人一样，一个个脸上带着窥探的喜悦还有探听各种小道消息的兴奋神情。
这并不是方元山的错觉，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在衙门办事，使唤手下人有些使唤不动了，别的同僚和下属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再是发自内心的恭敬。虽然表面上仍然相安无事，但是看向他的目光中多多少少有了轻慢和嗤笑。
方元山恨得咬牙切齿，都怪王氏那个败家娘们儿！那一日他刚踏进正屋，就被满地的狼藉惊呆了，柳细细一见到他，就扑到他的怀里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问她什么，她也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只说是自己的错。
方元山硬着头皮看向王氏，王氏冷笑一声，站起来轻蔑地看了柳细细和方元山一眼。王氏走到近前，方元山强忍住想要后退的心虚，摆出温柔的深情：“阿洁，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回家去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王氏冷冷的目光像是要从方元山的脸上狠狠刮下一层皮来，她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叠纸，在方元山面前晃了一晃，“方元山，你还记得这些是什么吗？”
方元山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王氏手里的那一叠，都是以前他放印子钱，逼的别人典当给他商铺家宅的字据。按照规定，官员是不可以与民争利，做这种高利贷的生意的，但是私底下大家都在偷偷的做，只要不过分就好了。
方元山的官位做的很顺利，手握的权柄越来越大，不拿来牟一点私利，岂不是很对不起之前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于是方元山私底下利用职权逼得不少人将家当抵押给了他。方元山的高明就在于他的套设的十分谨慎，让上当者无法直接抓到他谋私的证据，所以这么多年也一直安然无恙。
这些字据上白纸黑字，签字画押，分分明明就是最重要的钱啊！
“阿洁，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你别冲动啊。”方元山放软了声音，带着哀求的意味。柳细细在一旁有些惊异地看着方元山，她从来没见过方元山这个模样，有些……奴颜婢膝的模样。
王氏扬起了嘴角，恰当好处的遮住了眼神中深深的悲哀。
她突然发狠起来，双手狠命的撕扯着这些票据。方元山看着大急，急忙推开了柳细细，上来就要争夺。一边的任妈妈还有老嬷嬷急忙上前拦住方元山。
方元山拼命地朝着王氏的方向伸出手，一面大喊道：“王氏你疯了吗！这些都是钱啊！”
王氏大笑出声，拼命撕着这些票据，一转眼见到地上摆着的油灯，她急忙蹲下来将票据都点燃。一把一把的碎纸飘飘洒洒，剩下的票据都被火苗点燃，很快就化为飞灰，星星点点散落开来。
方元山气急败坏，猛地推开任妈妈和老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王氏面前，想要抢救这些票据，却是徒劳无功。方元山气极怒极，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狠狠地扇了王氏一个巴掌，怒吼道：“你是失心疯了吗！”
王氏被打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她捂着脸抬起头，眼神中既有不可置信，也有发狂的愤怒还有幸灾乐祸。这一巴掌也惊到了在场的其他人。任妈妈和老嬷嬷立刻哭喊着扑倒王氏身上。王氏未出阁前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那里受到过这般待遇！这哪里是嫁了一个人啊，这是嫁了一个畜生啊！
一旁的柳细细也是看得心惊胆战，方元山平时对自己百依百顺，细心呵护，她从来不知道方元山还有如此狠辣的一面。那一巴掌，真的是下意识就挥了出去，没有丝毫余力。柳细细之前看了一眼那些纸，应该是字据之类的东西，刚刚方元山也说了，都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