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择微微点头,能坚持一个月没有动摇,就说明小姑娘的确是有些韧性的。虽然说如今耒阳附近并没有什么仗要打,甚至连小规模的争端也没有,所以这里的伤兵营,大部分是之前战争之中的伤员在这里安置静养。
此时的伤兵营与战时比较起来,可以算得上是十分安逸了。但是身为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她做的已经足够出色了。
“珞北王会同意让她继续待在军营吗?”薛择问道。
“她既然能坚持在伤兵营待下去,珞北王也要履行承诺啊。到时候上战场,也是先安排在后方,不能一开始就冲到前线。魏晴跟长谣还不一样,长谣自小练武,在战场上足以保全自己。魏晴的武功基础比较弱,还是要锻炼很久的。”
既然魏晴想要进入军中发展已经不可避免,路耿想的很长远,看的也很开阔。无法阻止,那边随她去吧,只是尽量给她准备好面对以后困难所需要的品质,这样她自己去闯荡的时候,关心他的人也才会更加放心。
就像路耿自己当初把长谣送去松剑门,让长谣学会了一身功夫还有谋略,接着再送到军中。不管能不能在军中混出头,她至少都能保全自己。
所以对于魏晴的情况,路耿的想法便是先让她在后方磨练几年,从伤兵营开始,慢慢地再到后勤。如果表现不错,再转入斥候,偏路部队,直到最后在进入中军。这其中,如果魏晴因为能力受制或者意愿不同,路耿碎石会安排她离开。
不管怎样,她是魏峰唯一的孩子,再剥夺了她的生命,对于珞北王夫妻太过残忍。她的命虽说是她一个人的,却又远远不止。魏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珞北王妃首先就要熬不过去。
薛择笑道:“这位魏晴姑娘倒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柔弱没想到性格那么刚强。看上去倒是很有几分路少帅的样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晴儿也有几分效仿长谣的意思。不过我觉得,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晴儿没必要效仿长谣的道路,毕竟她不是长谣。晴儿有的特质是长谣所不具备的,她可以选择一条独一无二的道路,不去效仿任何人。”
魏晴虽然武力不及路长谣,但是她在伤兵营的表现却比之前路长谣的表现要更好,或许她更合适做个军医。不过路耿虽然如此想,还不知道魏晴的想法如何,以后还是要看魏晴是否愿意在后勤部队发展。
路耿拍了拍薛择的肩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都已经老去了,未来的时局,还是需要依靠你们了。”薛择笑了笑,“还是要依靠元帅的指点。”
“走,说了那么多,都饿了吧。我们去军营吃饭去。”路耿对薛择说道,二人便一起去往校场和士兵们一起吃大锅饭去了。
再说魏晴向路耿行完礼之后,便又开始忙着给曲大夫打下手了。有个士兵胳膊上的伤口中嵌入了箭头,箭头卡的很深,曲大夫不得不动用手术将箭头取了出来。其他的前来帮忙的人害怕血腥不敢帮忙,魏晴便自告奋勇地上前来协助曲大夫。
魏晴熬开了曲大夫配的麻沸散,看着伤员服用下去之后,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之中。曲大夫操着一把细长尖锐的匕首,割开了伤患处,用刀尖将箭头一点一点地从肌肉之中拨了出来。
曲大夫的额头满是汗水,魏晴在一边屏声凝息,生怕呼吸重了都会打扰到曲大夫的思路,操作上出现失误。
饶是魏晴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看到了被层层剥开的肌肉还是感到头晕目眩一般的恶心。它努力稳定心神,一眼不眨地看着曲大夫的操作,看着他将那个深深嵌进去的箭头小心地拨了出来。
被麻沸散迷晕的患者忽然呻吟了一声,像是快要醒来。魏晴有些着急了,麻沸散虽然可以令患者失去意识,陷入沉睡,但是时间上仍然非常短,如果手术的时间过长,患者就不得不忍受在清醒状态下进行手术的恐惧和疼痛,这会十分影响大夫的心神和动作。毕竟不是睡都可以忍受着另一个人的痛苦哀嚎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曲大夫显然也意识到了患者快要清醒过来,动作也开始慢慢加快。即便是他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也不敢在病患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手术,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惨无人道的刽子手,对于大夫来说心理压力也十分大。
曲大夫终于将断的箭头剥离了伤口,他和魏晴同时舒了一口气。魏晴赶紧趁着患者将醒未醒之际,将伤口简单地缝合了一下。这也是曲大夫的发明,战场之上的伤患的伤口多半很大,不做处理的话化脓会十分厉害,曲大夫索性就用猪牛羊的肠线当做缝合线,效果竟是意外的好,后来也就慢慢成为一个固定的治疗伤口的方式了。
魏晴穿针引线,动作飞快地将伤口缝合之后,又拿着烈酒浇洗伤口。患者痛的一缩,魏晴连忙再用柔软的棉布将伤口的血污擦拭干净,然后在慢慢撒上金疮药促进伤口愈合,最后再用干净的纱布包裹起来,这一位病人就算是处理妥当了。
患者此时已经完全醒来了,他感受到了手臂上巨大的疼痛,不由得叫唤起来。麻沸散的效果过去之后,病患对于疼痛的感觉会特别敏锐,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曲大夫带着魏晴走到帐篷之外稍作休息,顺便也隔离掉病患痛苦的叫声。曲大夫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烟袋,魏晴连忙替他打开了火石,点上了烟。
曲大夫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烟雾。他的脸在烟雾之后若隐若现,也遮不住满脸的疲惫。做一场手术,就算是这样取出箭头的小手术,对曲大夫而言都是负担。毕竟军营里的手术风险极大,很多时候大夫也是全无经验,只能摸索着来,这就相当于在患者身上进行试探一般,试错的风险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