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薛择好奇的问道:“元帅,那位姑娘是谁?”
路耿边走边说:“她便是珞北王的孙女魏晴。”
珞北王的孙女?薛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样的金枝玉叶怎么会跑到军营里面来?珞北王怎么会肯呢?
薛择知道珞北王的世子已经战死沙场,当年世子之死在秦国的北方引起了广泛的轰动,民心惶惶。后来说珞北王披着白麻,捧着儿子的灵位亲自上了战场,和路耿联手大破敌军你,才安稳了北边的军心与民心。
这事情闹得很大,薛择当时尽管也不过是个孩子,仍然清楚地记得这件事。世子已死,刚刚的那位姑娘可以说是珞北王唯一的后人了,他怎么会任凭她跑到军营里面来?而且身边保护的人都没有一个?
“晴儿从小便爱舞枪弄棒,她一直希望能够到军营之中,就像长谣那样。”路耿见到薛择十分惊讶,解释道,“只是珞北王妃钱氏坚决不许。两个人僵持了许久之后,王爷决定先把她安排到伤兵营工作。如果她能坚持下来,再说进入军营的话。
“那这位晴儿姑娘进入伤兵营几天了?”薛择对珞北王的这一安排感到十分佩服。伤兵营,可以说是薛择最不愿意去的地方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双手双腿或者眼睛耳朵,他也不能看着昨日还在欢声笑语并肩作战的战友转眼之间便倒落尘埃与世长辞。
但是在伤兵营这个地方,这一幕幕令人痛心的场景却是天天甚至时时都在上演着。就算是薛择已经在军中多年,他仍然不愿意去伤兵营看看。若是那位金枝玉叶能在伤兵营坚持下来,倒还真是令人敬佩了。
“一个月了……”路耿摇着头说道。他清楚珞北王是想让魏晴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个小妮子百折不挠,硬是撑了下来。珞北王担心把魏晴安排在自己的军队里面,手下人免不了要给她开特权,或者进行特别照顾。为了避免这一点,珞北王硬是把魏晴塞到了路耿的路家军之中。
路耿无奈收下了魏晴,也没有特别关照伤兵营的大夫还有士兵魏晴的真正身份,只是交代他们新来了一个帮手。
于是魏晴第一日到伤兵营,差点就丢盔弃甲地回王府去了。伤兵营中的军医还有协助的士兵们也都把魏晴当成普通的来军营帮忙的百姓,使唤的她团团转。
伤兵营因为人手不够,有的时候会雇佣普通百姓做一些简单的照顾伤员的伙计,因此出现女子的身影并不奇怪。
魏晴习惯了别人侍候自己,这是第一次要自己侍候别人,未免有几分手忙脚乱。而且就算是最简单的帮士兵更换绷带,魏晴也差点受不了。她从来不知道打开绷带之后,绷带之下正在腐烂的伤口的臭味夹杂着血腥味还有药膏的味道会是这样令人作呕,熏得人眼泪直流。
那一日魏晴中午根本就不想吃饭,脑子里都是那些恶心的场景,腐烂乌黑的伤口,流血不止的伤口,还有被截肢之后留着丑陋伤疤的伤口……
那一刻,魏晴突然生出了一种绝望的心情。
路耿来看她的时候,很敏锐地就捕捉到了魏晴脸上的表情。路耿私心里是不希望魏晴再走从军的路子了。他把自己女儿长谣送上了这条路,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后悔。虽然那时路家人丁单薄,长劭又实在太小,他无计可施,可又不得不为了路家的大计将自己女儿送入军中。他能体会珞北王对孙女的关心与担忧,所以并不希望魏晴也要如同长谣一般。
“晴儿,每个人都有自己合适的位置。不是说每个人都要从军才能保家卫国,大秦不是只有军人,也需要其他人才能共同支撑起一个国家。”路耿当时说的很婉转,他是希望魏晴能认清现实然后自行放弃的。
魏晴抹了一把脸,“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想上战场啊……”少女的眼睛里满是渴望,还有一些迷茫。
“晴儿,你看到那些残疾了的士兵了吗?如果你也有一天失去了肢体,你又要如何?”路耿无法,只得用最残酷的现实提醒她。
魏晴浑身一震,眼光中第一次露出了畏惧还有迟疑的表情。
路耿趁热打铁,“晴儿,从军不是只有光辉荣耀的,更多的是残酷还有无情。或者说残酷无情才是主流,荣耀不过是灵光一现的火花,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荣耀的时刻,但是每个人都平等的面对死亡的威胁,这就是战争。”
魏晴那一次沉默了好久。时间到了之后,她便回去了。路耿看着她的背影,心下既觉得抱歉,又有些欣慰,他希望魏晴想通了,能够放弃自己原本的想法。
没想到的是,第二日魏晴又再一次准时到了伤兵营。她强忍着恶臭主动替伤员换药,忙前忙后的帮助大夫们清洗伤口,选择药品,行动的十分麻利。
路耿远远地看到了,却没有上前打扰她。他相信自己昨日的那番话,的确是说动了魏晴,但是小姑娘一夜过后,却仍然是选择了继续到伤兵营报告,而且明显比昨日要做得更好。
魏晴已经用实际行动在告诉路耿,她仍然要坚持自己的道路,即便是过来人告诉她前路只有荆棘没有鲜花,她也要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后生如此可畏,路耿既是觉得心酸,也是觉得欣慰。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长谣打赢第一场胜仗一样,带着无比的自豪还有一份歉疚。
之后。魏晴在伤兵营越发如鱼得水,她年轻活泼,人又勤快嘴巴也甜,伤兵营的大夫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军医,特别喜欢魏晴,尤其是伤兵营的曲大夫,特别关照魏晴,时常把她带到身边面授机宜,教她辨认各种伤口,以及形形色色的处理方法。
魏晴做事也十分认真,学的十分快速,很快就成了曲大夫身边最重要的助手之一。而这一切,差不多也就是在一个月之内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