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和魏晴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光中都是满满的同情和无奈。帐篷之中其他的病人也都没有说话,有的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有的人只是默默的发着呆,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花和魏晴赶紧分头行动,替病患们换药,倒马桶。他们谁都没有上去安慰那个痛苦的士兵。一来是因为他的情绪仍然很激动,上前安慰可能并不会被他所理解;二来心中的愤懑压抑发泄出来对他也有好处,哭过之后面对现实才能更加冷静。
曲大夫出去抽了一会儿烟,很快就回来了。他一进帐篷,就见到了正在痛哭的士兵,一眼扫过那空荡荡的裤管,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个哭泣的士兵感觉到有人进来,一见是曲大夫,也慢慢止住了抽泣。
曲大夫不苟言笑,医术精湛,工作起来又十分忘我。在士兵之中口碑极好,伤兵营的士兵们有时候脾气极坏痛骂大夫助手的时候,面对曲大夫总会收敛。
曲大夫走到了那个士兵面前,慢吞吞地说道:“失去一条腿,保下一条命,这是值得的。”
士兵正要开口反驳,曲大夫强硬地说道:“不要说什么不如去死的混账话。只是死人不会说话而已,不然你让他们开口说话,死亡和残疾,他们要选哪一个。”
士兵哑口无言,曲大夫又说道:“失去腿之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实际上也是有你自己决定的。你要沉沦,那你的生活就会一塌糊涂,拿出你在战场上的劲来,就足以过好你的生活了。”
说完,曲大夫又伸手指了一下一边的助手,“他们侍候着你们,是敬重你们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舍生忘死,所以才任劳任怨,没有怨言。也请你们多体谅一下他们的不容易,把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跟拿着武器开始屠杀自己国家的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伤兵们闻言,浑身一震。助手们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但是却暗暗地向曲大夫投出了感谢的眼神。
魏晴看着曲大夫举重若轻,三言两语便敲打了伤兵营中的人,既安慰了士兵,也替助手们鸣不平,不由得暗暗敬佩。别看着曲大夫貌不惊人,魏晴却觉得他就像路耿元帅一般,有着一股大将风度。
“好了,大家都快干活吧。干完了就去吃饭。”曲大夫拍拍手,招呼大家赶紧做事,他走到了另一床病人面前,开始问诊。
魏晴连忙跟了上去,细心地观察着曲大夫的一举一动,同时心中暗暗记下曲大夫问询的内容。她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位像曲大夫这般的大夫,不仅医术精湛,还要能关怀他人。
……
快到中秋节了,京城之中各家各户的走动又开始频繁起来。这不,萧府再次给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发下了帖子,邀请他们来萧府赏菊。
韩氏接了帖子,看着长谣有些发愁,“长谣,要不你就不去了吧?”上次春季的赏花会闹出了那么一档子事,韩氏至今心有余悸。萧府,还是能不去就不去,大不了自己亲自去,然后替长谣陪个罪就完了。
“这次不去不好说啊,萧府是特地选在了休沐的时候下的帖子,不去的话这意图也太明显了。”长谣笑着安慰愁眉不展的韩氏,“阿娘,不妨事,大不了我谨慎点便好了,只吃大家都吃的东西,没有关系的。”
韩氏点点头,“要不然你那日就跟着我吧,不要离开我身边就好了。”
“姑娘们终归是要在一处的,这不太好,有些刻意了。阿娘,好歹我也是有武功的人,您不用担心。”长谣耐心地安慰韩氏。
“是啊,阿娘,还有我呢。我会看着阿姐的。”长劭插嘴道,这一次萧府也邀请了自己,应该是在男子那一桌,不过好歹和母亲,姐姐也是个照应。
韩氏经过姐弟俩的劝说,才觉得心安定了下来,只得点头答应了。
到了赴宴的那一天,总兵府早早地就忙活开了。长谣没有像上次那样再选择女装,而是直接以武将的一身利落青色男装示人,看上去简洁大方,越发衬托得她眉目如画。
韩氏这一次没有嫌弃她穿的太素,反而连连点头,“这样穿着很好,低调朴素不惹眼。”韩氏自己的打扮也十分低调,一身深蓝的襦裙,只带了一点金首饰。长劭也是穿了暗色的衣袍,只是带了一个通体洁白的玉冠,看上去面如冠玉,小小少年郎已经在慢慢长大了。
一家人收拾停当,便乘坐着马车往萧府驶去。韩氏本想着让斯风也跟着去,可以保护长谣,但是长谣却觉得家人都出来,总兵府无人也不太好,于是便吩咐斯风留下来。因此这一次去的,只有总兵府的三位主人,还有他们各自的丫鬟或者小厮也跟着去了。
萧府的门前,再一次门庭若市,马车们都拍成了一字长龙。长谣让车夫不要着急,排好队慢慢等着进去便是。
萧府的下人们也出来维持着秩序,所以虽然排队的车马不少,但是前进的速度也不算慢。很快,总兵府的马车就进入了萧府之中。
韩氏带着一对儿女下了马车。这一次,是刘氏亲自出来迎接。
这一次的宴会不像上次那样,只是萧落梧组织的闺阁女儿家之间的聚会,这一次是用了萧府的名义,迎客的就是当家主母刘氏本人。
韩氏笑着和刘氏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厅喝茶,坐下来休息休息。这一次男女宾客依旧是分开的,男子们由萧清正带着萧栖楠负责迎接,迎到另一边的厅中坐下。长劭也去了那边,这一边就只有路长谣陪着韩夫人。
萧落梧带着庶妹萧离桐正在正厅忙着,她一见长谣便热情的过来打了一个招呼,又向韩氏行了一个礼。
“姐妹们都在后面的花厅呢,你待会也去那边。”萧落梧提醒长谣道,长谣笑着应了下来。她用目光示意韩氏不必担忧,自己便跟着萧落梧到了后面的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