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露的作品乃是填的一首小令,词牌名为“春楼恨”。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众人初见这首词,都不由得一愣。这首词论起来,言辞清丽哀怨,情绪柔肠百转,也算得上一首好词。只是这首作品中所蕴含的浓浓哀怨之情还有相思之意,实在是太过外露,这让众人不得不有些探究的看着方清露。
原本极其注重他人目光的方清露根本不顾及他人的探究,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尤可欣不忍自己的好友被他人猜疑,于是挺身而出,笑道:“我最近在和清露共同赏读史书,说到历史上著名的美人总是红颜薄命,比如西施王嫱,太真貂蝉。清露这个人啊,最是多愁善感,想到那些美人的命运就不由得暗自嗟叹,私底下还写了不少诗文纪念呢。”
这番话说出来,众人对于方清露的疑惑才稍稍开解。女子心思细腻,本就容易对他人心生同情,更何况方清露素来就多愁善感呢。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虽然总有人不以为然,并不相信尤可欣的解释,但是只要无人再关注这件事,对于方清露就可以减轻不小的压力。
而且,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尤可欣舒了一口气,看着大家去品评其他小姐的诗文,她默默走到方清露身边,握住了清露的手。
“清露,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尤可欣开口劝解道,“若是再这样失态,别人会怀疑到你的,京城里别的不多,爱嚼舌根的人最多。流言会害死你的。”
方清露抬起了雾蒙蒙的双眼,神情凄苦,“我如今过得这个日子,生不如死,倒还不如早点叫他们害死算了。”
这让尤可欣好生焦急,但是又不得不按着性子劝解好友,“清露,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哪有人如此看轻自己生命的,你这样将你的父母家人,还有好友置于何地?为了一个萧栖楠,你至于这样吗?”
倔强的方清露别过脸,不肯看尤可欣。尤可欣劝着劝着,心中也是恼怒不已,真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方清露仍然是油盐不进。萧栖楠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让她想失心疯了一般全身心都扑在他的身上,甚至要毁灭自己也在所不惜吗?
又急又气的尤可欣脱口而出就想说些伤人的话。就在此时,长谣走了过来,递了两杯茶给尤可欣还有方清露,“喝茶吧。”
有外人来,尤可欣不得不把话咽下肚。长谣递了一杯茶到尤可欣手里,对她做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接过茶水喝了一大口,尤可欣才将心中的火气浇了下去。她冲着长谣点点头,感谢她的好意。如果不是长谣及时出现打断了她想说的话,只怕接下来她也会对方清露说出更难听的话来,那个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背过脸去的方清露没有搭理长谣,长谣也不以为意,直接就把茶杯塞到了方清露的手里,她小声对方清露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便提醒过你,萧栖楠绝非良人,你当时并不信。现在你还不信吗?”
方清露身子微微动了动,但是她仍然没有答话。
“别的不说,你说你与萧栖楠两情相悦,那么从围猎过后至今,你是快乐的时候多还是痛苦的时候多?如果萧栖楠都不能让你觉得快乐,他还是良人吗?”长谣一口气说下去,根本不给方清露打断自己说话的机会,“聪明人总会在陷入泥潭越来越深之前就及时抽身离开,你现在离开时犹未晚,而且老实说,就算你离开了,萧栖楠也不会有丝毫的难过,他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没有犹豫,长谣毫不留情地说出这句话,方清露的嘴唇不住的抖动着,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说。
“我想你自己大概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你连反驳都无法反驳。因为你根本就找不到什么证据证明萧栖楠对你有情。你做出这样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在感动自己?还是在伤害爱自己的人?亦或是想打动不爱你的人?”
尤可欣在旁边轻轻拉了拉长谣的衣袖,冲着她微微摇头。长谣说的这些都是尤可欣想说的,但是言辞太过尖锐,尤可欣还是怕方清露生性柔弱接受不了。
不再多言,长谣转身就回到了隽宁和韩洁茹的中间。她到底不是方清露的朋友,说了那么多已经是交浅言深,接下来还是让尤可欣再去劝解方清露吧,如果方清露仍然走不出来,那么她也是无可救药了。
长谣刚刚坐下,就听到有声音在自己身后轻笑了一声,声音十分悦耳,但是长谣听到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头皮发炸。
没等长谣转过头,萧落梧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长谣,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的很对,只是你不了解方清露。”
微笑的萧落梧抬头朝着方清露的方向一点下巴,“方清露看着柔弱,实际上极其倔强。她认准的道理,别人说什么都阻挡不了她。”
“阻挡不了那便算了。”长谣淡淡地说道,“我也不是他的亲朋好友,没有拯救她跳出火坑的责任。”
萧落梧一双妙目定定的看了长谣一眼,微微一笑,“想不到你的心肠也很硬啊。”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道路负责,这是别人无法承担的。不止是方清露,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长谣看着萧落梧,慢慢的说到。
勾起了嘴角的萧落梧回望着长谣,“你说得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无论多么艰难,咬着牙也要走下去,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两个人的眼光在空中交汇,彼此的心思都是十分难言。就在此时,有人进入了偏厅,正是靖平王来了。
千金们纷纷收敛动作,冲着靖平王行礼。靖平王对于闺阁之人十分宽容,只是听说她们做了几首不错的诗文,便想着带过去给正厅的学子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