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长谣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在边关经历过比这还要艰苦的生活。她知道人的韧性是很强的,只要适应了,怎么都能够活下去。长谣将剩下的树枝均匀地撒在火堆边,让火尽量烧的旺一点,随后便靠着火堆坐下,闭上眼睛打算就这么将就一宿。
然而她刚闭上眼睛,就听到门外从远到近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倏然睁眼,长谣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谁还会到这来?就算是盗墓贼,看见火光早该避而远之了吧?听脚步声像是就是冲着这边来的,难道是黑衣人?
长谣悄无声息地摸到门边,轻轻拔出手中长剑,伏在门后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来人推门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说时迟那时快,长谣高举长剑一把砍下,却在见到来人的面孔之时惊叫出声,可是剑势已经难以控住。
好在来人反应极快,立刻拔剑硬生生的接住了长谣这气势磅礴的一剑。只听到砰的一声脆响,两把剑交接时似乎都有火花蹦出。
顾不上这些,长谣急忙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参见摄政王!”
慢条斯理的收回长剑,魏峥抬手将长谣扶了起来,“警惕性倒是很高。不过夜里敢来皇陵捣乱的也没几个,你也不必如此紧张。”
长谣忍不住脸色羞赧。魏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着简陋的几乎称不上家具的破桌椅,忍不住皱了皱眉,向着门外一招手,“青越,进来吧。”
门外站着的青越得令之后方才进入门中,先跟长谣互相行完礼,青越便让下人们进来。长谣愣愣的看着六七个仆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大堆东西,光是长谣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崭新的被褥,还有一大堆吃食,柴火。
看着仆人们正在忙活着,长谣有些不知所错的看着魏峥,“摄政王,这是……”
“朝廷体恤功臣,自然要赏罚分明。皇陵条件艰苦,朝中的诸位臣工不忍路指挥使过得太过清贫,再说入冬之后天气寒冷,于是就上了奏折给皇陵拨了物资。本王作为钦差大臣,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是长谣心中却是暖洋洋的。总兵府不结朋党,朝中哪里会有替他们说话的大臣?大概是眼前这位王爷默默做出的安排吧。
“路指挥使,实际上那些大臣都是王爷安排的。”正在指挥仆人忙着忙那的青越偷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插嘴道。他对王爷的性格也是十分无语了,明明就是担心路长谣,所以特地安排了一批大臣上折子,本来折子就算是批了,起码也要有五六天物资才能拨下来发到皇陵。摄政王硬是去了户部盯了半天,结果这批物资下午便妥了。
自家王爷连晚饭都没有吃,便连夜带着手下过来送东西,还非要说的这么疏离,青越都快看不下去了。
魏峥斜睨了青越一眼,后者赶紧闭嘴。但是青越的话已经证明了长谣的猜测,她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般的形状,看的魏峥心头忍不住一软。
虽然是一个女少帅,可是这个时候又像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一般。
没过一会儿,长谣栖身的那间破屋子就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几乎与她在家的房间没有什么两样。还有两大箱御寒的衣物,也静静地堆放在墙角。
见到一切妥当,魏峥也不欲再打扰长谣,温声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接下来的时间中若是缺了什么,直接上书好了。”
“多谢摄政王。”长谣心中感动,只觉得有无数言语萦绕在心间,只是苦于开不了口。她抬头看着魏峥,正好碰到魏峥也低头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处,一时之间竟然难分难舍。
“王爷,得赶紧回去了。现在回去,差不多也到了快早朝的时候。”青越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道。
长谣恍然,连忙催促道:“王爷请快点回去吧,我没事的。”
轻轻抿一抿嘴唇,魏峥不悦的扫了青越一眼,只得点点头。他最后深深地看了长谣一眼,便转身离开。
目睹着魏峥高大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夜色中,长谣的心却是热乎乎的。她知道,有人一直都在挂念着她,时刻都没有放下。
……
水仙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赵元亲自来见自己。看着赵元那张平静的脸庞,水仙一言不发,只是先行了个礼。
“水仙啊,好久不见了。”赵元看着这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是啊,赵先生。”纵然有着小姑娘还算得上美丽的脸庞,可是水仙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恍如七旬老妪。
“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心软让你过来,该放你去过平静的日子。”赵元眼神复杂。
“赵先生,我还能过平静的日子吗?”水仙微微一笑,“平静的日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结束了。我的后半生,便是一直在追讨平静的日子,却始终过不上这样的日子。”
对于水仙心中的执念,赵元一直是了然于心。出于怜悯他不是没有开导过水仙,只是无济于事。
“说正事吧,赵先生。”水仙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您对我有什么处置?”
“既然要说正事,那就要公事公办了。”赵元严肃起来,“暗线本来就以服从为第一要义,你居然想要逃跑,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这次我亲自过来把人质带走,按照原计划,你仍需要待在百花楼,配合鸨母做情报工作,并且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动都必须在鸨母那里报备。”
水仙并没有觉得意外,她知道自己本来就坏了规矩,如今只是自由受到了限制,已经算不得是什么惩罚。
赵元感觉到水仙并没有交谈的意图,便让她先回去了,等候在门边的鸨母走了进来,看着水仙的背影,很有些感叹,“这个水仙,真是和别人不一样。”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世吗?”赵元往椅子上一靠,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她是平家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