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冷汗便细细密密的爬上了后背,倒不是怕自己有什么,而是徐佩还在身边,如今她已经被激怒,不同于以往的冷静,只怕她会着了狄囚同的道。
而现在二人身边只有平日里的贴身护卫,也没有其他可以遮挡躲避的地方,如果此时有人突袭,恐怕自己和徐佩都会被一网打尽。
若真的二人都落入了狄囚同手里,恐怕就毁的不止是二人的性命,这周家祖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恐怕就得易主了。
至于徐佩的祖母,狄囚同大费周章的将她劫持,肯定是觉得她有什么用,如此一定不会伤她性命,就算是吃些苦头,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再说得无情一点,就算是有性命之忧,一个半截身子埋入了黄土的老人家,再怎么样也比不上这大周的万里江山,也比不上徐佩的安危。
权衡利弊一番以后,周文演果断的下令全体回城。又放了撤退的信号弹,只等着人齐了便走。
却不想,先行到来的不是禁军众护卫,而是怒气冲冲面色冷凝的徐佩,一见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徐佩可能是想歪了,周文演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徐佩却率先开口了。
“陛下,不知你是何意思。”徐佩一张小脸挂满冰霜,“为何突然撤离,你允诺相救于我祖母的!”
旁边的人听她如此质问一国之君,心里头可是颤巍得紧,却见一向以暴虐无道闻名的周文演却毫无生气的样子,反而耐心到小心翼翼的样子,“徐佩,你听朕说,朕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现在呆在外面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需要立即回宫,至于你的祖母,我会派人继续探查营救,你不要担心。”
“出了什么事?”徐佩环顾四周,冷凝的小脸淡淡一笑,“左不过是因为这四周没有半分可以遮挡之地,而狄囚同有在前不久带走了我祖母,陛下不放心自己的安全而已!既然如此,那么陛下就先行回宫好了,我的祖母,我自己救!”
见徐佩欲走,周文演连忙抓住她,好言相劝,“如今外面这样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不会防身之术,怎么就不知道安分点儿!你的祖母,当真就这么重要吗!”
他知道这话有多么的无力,可是在外面也不好解释,就想要将徐佩哄回宫里之后,再好好的解释一番。
却不想徐佩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大力的甩开周文演的手,翻身上马,脸上的冰霜之色越发的浓重,冷冷的笑道,“祖母自然是不如陛下安危重要的,现在徐佩心系陛下安全,又担心祖母安危,若是依旧待在陛下身边,恐怕招来祸患,还请陛下回宫,徐佩救出祖母就来。”
“怎么,”周文演眸子里蕴了怒火,只觉得徐佩这人当真是不知好歹,自己若不是担心她的安危,若不是担心她口口声声挂在嘴边上的黎民百姓,哪里会受这样的窝囊气,他紧紧的抓住缰绳,“在你的眼中,朕就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吗!”
“奴才可不敢妄自编排陛下,”徐佩气急,用了刚刚认识时的自称,存心在他心底里头扎刀子,“只是突然觉得,这天下人对陛下的了解,当真是胜过我千百倍。也罢,祖母是奴才的,也该奴才自己去救,怎么可以大逆不道的麻烦陛下。”
说完了这句话,徐佩就再也没有看周文演一眼,冷哼一声策马而去。
这话听着十分恭顺,可是细细一品,却是满满当当的刺儿,不外呼就是说周文演身为一代帝王,却贪生怕死,因为自己的安危放弃许下的救人的诺言,又说他果真是个暴虐无情之人,句句诛心。
就算他真的暴虐无情,可是对于她,却是从来没有半分的无情无义,她这话,一字一句的,真真是在他心上扎满了刀子。
周文演被说得满是火气,可是又不能够发泄出来,毕竟看起来理亏的是自己没有错,而她如今被怒火冲昏了头,又怕她一个人路上遇到危险,不由得策马追去。
那徐佩气急,祖母被抓,自己视为靠山的人却选择放弃,她少时为了保命,不得不谨小慎微的活着,她很少相信一个人,可是她才刚刚相信了一个人,却突然发现,这个人,是自己最不该相信的。
他心里有了太多的东西,自然就装不下其他的,而自己的祖母,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老太婆罢了,又怎么会值得他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徐佩心里又急又无助,骑在马上,放眼望去,竟然觉得这天地之大,却没有自己半分容身之地,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时周文演才过来了,她刚刚又急又气,不由得就将马催得快了些,周文演跟在后面生怕她伤了自己,也不敢太快的追赶惊了马,这时她的速度慢下来,才敢上前来。
觉得有人抓住了自己的缰绳,徐佩转头看去,只见周文演一脸的忧色,心里这才好受些,又想起他之前那般决绝的样子,又开始气起来。
“跟朕回去吧。”周文演抓着徐佩的缰绳,控制着马匹缓缓前行,“到宫里去,我会派人营救你的祖母,可是你不能够自己出面。”
“皇上,”徐佩似乎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抬眸看他,缓缓的道,“如果我说,我不信你了呢,或者是我不敢信你了,祖母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我赌不起。”
“赌?”周文演嘴角扯出一抹笑,“你竟然说相信朕是在赌你祖母的命?徐佩,你当真是个好样儿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今天你不回去也得回去!”
徐佩听了这话一惊,不由得冷笑,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只觉得脑后一疼,浑身顿时绵软无力,直直的倒在了周文演的臂弯里,周文演的手刀控制住了力气,只是让她没有了行动能力,又将她的手用柔软的丝帛绑了起来,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