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常来这里？”陈欢问得不是很有底气，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据她所知，这样的地方通常治安都很差。居住在这里的人，也经常会无故受到驱逐。
不时地会有外面的人跑进来叫嚣，更有甚者，睡在床上就能被人撞开门，丢到外面的垃圾桶旁边去。死的，残的，伤个人就跟吃饭一样正常。
昨天还在，今天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的人，警察不会过问，也没有家属过来寻找。居住在这种地方最多的就是外来人员，小姐，小偷，还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穷人。
“N市这么发达，还会有这种地方吗？”屋子里的人，稍微数了数，最起码有四五十人。这些人居住在一间屋子里，难以想象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陈欢想起小时候农村里面喂猪，那些猪还知道稀疏关系，一间猪圈养不了多少头就要分猪栏。这些人挤在一起，除了能够避寒，其他吃喝拉撒都是问题。
屋子里人太多，男女都有，陈欢发现距离她不远的第五张床铺上，还有几件小孩子的衣服晾晒在那里，瞧衣服的大小尺寸，估摸着最多三四个月。
“有啊，这里还只是一片。”翠翠眨眨眼睛，古灵精怪地冲陈欢伸了伸舌头。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陈欢搞不清翠翠的动机，又不明白无缘无故地怎么会跟这些人扯上关系。她带自己到这里，又是什么目的，陈欢都搞不懂。
“我曾经九死一生，在这样的地方住了两年多。后来被干爹发现的时候，差点死在前面巷子里的臭水沟里。回去做了一番修整合调教，就成了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陈欢呼吸一窒，终于明白自己跟翠翠之间，相差的岂止是幸运那么简单。
她虽然被最爱最亲的人背叛过，也被一张被褥的价钱卖给了苏天星。可是，比起翠翠吃的那些苦楚，陈欢在苏天星身边真的是被他宠上了天。
“呵呵，这些人，严格地说起来，还都是我的家人呢。只是我的这些家人们啊，每次我过来，除了小青没变化过，其他人说不定下次来就看不看得见呢！”
“她就是小青？”陈欢扫了眼之前开门的那个女孩儿，现在已经挤到了另一张床铺上，从头到尾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跟翠翠。
“是啊，我本来想带她走的，但是她舍不得离开这里。这不，我就把这间屋子买下来了，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包租婆。只是，从来收不到房租是真的。”
“呵呵，原来这些人都是你养活的啊！”陈欢打了个哈哈，总算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
“可以这么说吧，主要还是靠他们自己！喏，那个带着孩子一起过来的，就是爱人在前面电子厂上班，工资少，不供吃住，女人身体不好，老家没一个人帮衬。”
“还有那个，是一个工地上上班的男人，带着老父亲一边打工一边看病的。还有前面的那个床铺，是一个流浪汉带着捡回来的小姑娘，七岁，我前阵子才找的学校。”
“可是，既然你有能力给他们提供住宿，为什么要安排他们在一间屋子里呢？”陈欢不懂了，翠翠看起来并不是只能购买一间屋子的人啊。
多买几间，分开来住，环境变得好一点儿，那么……
“善良，并不是施舍。习惯性得到之后，有些人就会成为这个社会上的寄生兽。”翠翠没有多说，目光瞥了眼屋子里的这群人，用着非常小的声音告诉陈欢。
陈欢想起某明星自助穷困大学生十几年，最后反而被对方反咬一口的事情。是啊，不求回报，没有底线的给与，最后反而会变成理所当然。
可是，这样真的好嘛？都不需要呼吸，就能够感受到屋子里呛人的怪味和糟糕的空气，再多呆一小会儿，陈欢就感觉自己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现在，他们马上连这点儿赖以遮风挡雨的地方都要没有了，你知道吗？”突然，翠翠话锋一转，直接正面凝视着陈欢。
“什么？”陈欢一愣，好像一下子明白了翠翠找自己是怎么回事。她呐呐地，看着前面耷拉着五六件亵衣的床头：“怎么会这样，政府？”
“是，也不是吧。”翠翠长叹口气，起身往门外走。走出几步又回头跟开门的那个青儿打招呼，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吧。
屋子里之前还沉寂的一群人，陡然纷纷站立了起来。有的在床铺上，有的在过道上，有的直接从被褥里探出脑袋，眼神倒是清一色的依依不舍。
陈欢数了数，竟然足足有七十四人那么多其中还略过空了的床铺没有计算。陈欢想那些床铺上一定也有人，只是此时正在城市的某一角低头赚够生活下去的费用，还不能回来。
“走吧，看一会就行了！大家，你们好好休息！”翠翠拉住陈欢就往外面走，来的时候陈欢心里很压抑，回去的路上依然会有野猫野狗跳出来叫喊几句，不同的是陈欢的心里却是感到更加的沉闷。
就像是这头顶的天空一样，虽然有星月，却感受随时都要跌下点儿雨点似的。很沉闷，很……好笑随时都不能呼吸那样，每喘口气，都要耗费很多力气。
“说说吧，怎么回事！”两个人手牵着手回到汽车里，催促伸手拧开汽车里面的一瓶龙泉水，仰头咕咚咕咚狠灌几口。陈欢问，她抬起脑袋透过倒车镜跟她对视。
“我希望你可以帮助他们，最起码让他们活得有尊严一点儿！”翠翠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陈欢手里面的矿泉水噗通一下跌落车厢里。
隔了半天，陈欢才反应过来要弯腰去捡，拧开了瓶盖子的矿泉水，顺着瓶口咕咚咕咚流了脚底下全都是水泽。陈欢沉默了一会，迟疑地问：
“可是，我本身还没有你有钱，我还借助在赵峥家里。我能做些什么呢，为你，或者为那些人。我想我认识的人，甚至没有几个比你认识的那些人有钱、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