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凌府外,已然竖列一排卫军,为首的,却是凌良卿。他身旁,则站立一个英气威武的中年男子。
一个副将模样的人供礼道:“将军,附近的一条街已搜遍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凌良卿淡淡道:“郭京尹,你这有些小题大做了吧。什么人敢擅入护国公府?”
郭兆尹眉头微皱:“不瞒凌将军,这几日,京都内总有贵族家眷上报京都府,说有人擅闯府邸。我便在京都各个贵府外都暗插眼线。刚刚有巡兵禀告,说一神秘的白衣人越墙进入贵府,我便特地告知将军,与将军一同擒拿逆贼。”
凌良卿轻轻行至凌府的大门口,道:“郭兆尹的意思,是逆贼还在我府上?”
郭兆尹面不改色,道:“凌将军何不亲自回府,细细察看一番?”
凌良卿冷冷看了一眼郭兆尹,说道:“郭兆尹随我来吧。”
苏嬿婉只觉背后泛着凉气,她却不敢回头,只听得那女子呼吸愈发急促。忽然,哇地一声,那女子已然吐出一大口献血。苏嬿婉咬咬牙,转过头去,却见那女子的脸几乎成了猪肝色,脖子也肿得如馒头一般高,看上去,可怖至极。
苏嬿婉惊慌失措,却仍旧上前扶住她,只不小心闻了一口那女子脖子上的气味,苏嬿婉便差一点呕吐出来。
“你的脖子,怎么有一股子毒龙胆的味道……”苏嬿婉忍不住掩住口鼻。
“怎么?你识得此毒?”那女子目赤如火,喘息道。
苏嬿婉正要说下去,忽然听到一阵喧闹之声,便见不远处的主事房内,下人们成群地走了出来。然而苏嬿婉历来所行之处,俱不是下人们常走之路,因此,一时半会,却仍旧没有下人发现她被这白衣女子要挟禁锢。
“快,赶紧带我去那个空洞!”那女子恶狠狠地对着苏嬿婉说道。苏嬿婉有心疾呼一声,却仍旧怕这女子的飞针,她实在不敢冒这样的险,却只得带路。
一时,凌府的诸位主事,下人,都聚在了凌府的主庭院前,各房管事的嬷嬷,大丫鬟,都被叫出来问话。
凌良时远远地看着凌良卿及郭京尹,嘴角微微一笑。
“堂主,他们这是在查我们吗?”跟在凌良时身后的几个下人打扮的男子问道。
凌良时冷笑道:“凌良卿三年未曾归家,凌府下人多如牛毛,他怎么知道多了哪一人,少了哪一个?除非,他去请大嫂来,逐一排查。不过,他是不会去请的。”
白氏服罢药,半倚在床上,面色比以往不知差了多少。春姑细细地为白氏吹茶。
白氏看了看门口,问道:“外面怎么那么大动静?”
春姑道:“大少爷回来了,相必是那逍遥门的女子一不小心,露出行踪,大少爷正彻查呢。”
白氏冷哼一声,道:“现如今的逍遥门人,果然都是废物,不及我当年的十分之一。想当年,若不是我甘心跟着凌云,退离逍遥,只怕现在,我早已是掌门之位。”
春姑忽然笑道:“大小姐,老奴记得,当初在逍遥门时,大小姐就说过,早晚都要坐上逍遥掌门的位子。”
回首往事,白氏却也微微一笑,道:“当初太年轻气盛,做起事来,也总欠缺考虑。”
春姑试探地问道:“不知大小姐,可曾后悔随老爷来到中原,成为一府主母?”
白氏目光忽然黯淡不少,轻轻甩了甩手帕。
“假若教我重新选择的话,我也会选择放下江湖纷争,同凌云来到中原,生下良卿。”
春姑把被褥轻轻搭在白氏的腿上:“大小姐,您体内的子阳散毒,如果不生下大少爷的话,也不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白氏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生下了孩子,就会留住他的心。可如今看来,却是我当初太过于天真。”
“子阳散是逍遥门毒性极强的烈毒,女子若中此毒,最忌中途产子。毒发时,毒性便会加重数倍。当年的老门主,算准了大小姐的秉性,知晓大小姐断然不会因恐惧此毒,而将腹内的胎儿舍弃。”
白氏重新闭上了眼睛,道“毒已入骨,多说无益。现如今毒发,只怕我撑不住多久了。”
春姑道:“大小姐实在不必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此毒发作多甚,只要大小姐肯吃药,便不必惧怕此毒。”
白氏却轻轻摇头:“春姑,我当初若肯吃药,又何必毒发至此。近来服用那药,我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药,我是断然不能再吃的。”
凌府后花园的假山里,原是没有留下空洞来的。却是这些日子,因宫里的那位娘娘要归府省亲,苏嬿婉特地命人开凿出来的,方便在花园里存放些待种的花草。此时此刻,却几乎成了苏嬿婉的噩梦。
那女子坐在空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来两枚药丸,吞了下去。苏嬿婉蜷缩在一旁,却只能看着她。
女子此刻,宛如妖魔,声音却仍旧清朗。
“我看你这一身衣裳,想必,是这府里的哪一房里体面的丫鬟吧?”
苏嬿婉低下头,只见自己这一身淡红色的衣裳,实在同华贵沾不上边,只得说道:“是。”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苏嬿婉一番,说道:“你适才在路上,竟然知晓我中是毒龙胆,你一个普通的丫鬟,怎么会识得此毒?”
苏嬿婉只如实道:“我自小在西昆长大,倒是略懂些药草。”
那女子却面露失望之色,道:“我本以为你懂毒理,能帮我解除此毒。”
苏嬿婉想了想,说道:“毒龙草药性最烈,若是以苦寒之药解之,却也不怕毒伤六腑。”
女子苦笑道:“此毒怎么可能如此好解。”
苏嬿婉轻轻站了起来,道:“你若信我,我便给你找来几味药来,即便解不了此毒,也会缓解毒入血分。”
女子看了苏嬿婉许久,终是点了点头,却又说道:“你且过来。”
苏嬿婉心下虽有戒备,此刻却仍旧站在她的面前。
“你,会回来的,是吧?”那女子面如土色,忽然望着苏嬿婉的脸,忽然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