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赵亦舒身边的时候,把正在莫名以一种苦大仇深的表情嗑瓜子的赵亦舒吓了一大跳,手里瓜子掉了一地,一颗颗捡起来之后才拍拍胸口:
“你可吓死我了你!”
“想什么事这么出神,还能吓得着你?”
相比于左未央与纪唯之间的塑料姐妹情,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什么,陆城和赵亦舒之间多年的兄弟情显然就要靠谱很多,或者更大的原因还应该是出于赵亦舒嘴上没把门的性格。但无论如何,老赵一看见跟自己一样身为男人的兄弟回来了,一上来就拉住他开始竹筒倒豆子:
“大家都是男人,陆城你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哈……”
正是因为同样身为男人,而他又一生出来就很直,所以才嫌弃地试图揪开赵亦舒这块牛皮糖:
“好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还有,我很忙,你能不能干脆点讲?”
有求于人,也只好先乖乖听话坐好,赵亦舒保持着幼儿园小朋友的姿势,用尽量言简意赅的语言向陆城清楚了一切:
“她要我娶她,很多次了,我不肯,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就在三天前,我跟她提了分手。”
“赵亦舒你脑子有问题吗?”
这种原因讲出来,就算是承受力强若陆城,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也不由得愣了一会儿。从一开始,难道不就是赵亦舒自己巴巴地粘着人家,打断腿都缠着不放,好不容易纪唯回了头,甚至纡尊降贵地向他求婚,他倒是不肯了?
依他所见,原因只有两个,要不是这货中降头了,就是性生活不和谐。
不过谁会费那么大工夫给他下降头?原因应该还是集中在后者,陆城下意识地眼神往下移,盯住他某个关键部位,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很担忧地问了一句:
“还是说这里有问题?”
赵亦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到底是哪里,顺着视线看了一眼,才立马跳脚:
“不是这里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污的!我明明是在很认真地跟你说事,很认真的!”
陆城举起双手,示意惹不起他,让他还是先冷静下来。
赵亦舒愤愤坐下,不过从这里也看得出来他果然是很认真,要放在平时谁敢质疑他这方面有问题,非得大吼大叫闹个不停,现在却冷静得异常快,显然这段感情对他来说已经不止走肾,而是走了心。
“那你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拒绝纪唯的求婚,可不就是惊世骇俗。之前那么多年,就连自己都从来没敢直截了当地拒绝过纪唯大人,后来是未央出现,他才必须跟纪唯划清界限,但也从来没有划得这么清。现在赵亦舒倒是好,一开口就是拒绝求婚,还不止一次,最后竟然都主动提了分手。能耐啊,赵亦舒,在这一点上比自己都能耐得多。
能耐的赵亦舒却苦恼地频频抓头,抓了足有半分钟,不禁让人担忧会不会抓到秃,最后才长太息以掩涕兮,下定了重大决心开口:
“其实我就是担心……我有过那么多女人,她会不会嫌弃我?就算现在不嫌弃,那以后她要是遇到更好的,更配得上她的,她就不要我了怎么办?”
陆城转头正视他,仔仔细细地盯着现在的赵亦舒,真的很不像自己之前认识的他,疑惑而轻笑:
“你不是一向是天底下最有信心的人吗?”
赵亦舒真简直愁得眉头就没舒展过,忽然又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阵心塞,捂着眼睛仰头疲惫道:
“信心?那种东西是只有面对外头那些我根本不上心的妖艳贱货才能发挥得游刃有余,要真是我上心的……早就自乱阵脚一败涂地了,”说着又一个翻身熊抱住了陆城,哭丧着脸一声大喊,“做男人真的好难啊,要考虑的事情有那么多。来世我做个女人,你娶我好不好?”
陆城刚心软了一秒,瞬间就又变回十倍的铁石心肠,提脚一踹,把个哭哭啼啼怨声载道的赵亦舒直接踹到了地上。
他倒是也不急着爬起来,干脆在地毯上盘起腿坐着,一脸表情包般的苦大仇深。
陆城翘着个二郎腿,十足总裁样子看着他,然后突然很深刻地问了一句:
“你就不怕以后遗憾?”
遗憾?又哪里还需要等到以后,他现在就遗憾得不行不行的,可是……赵亦舒揉揉鼻子,垂下眼眸居然还有几分小奶狗乖巧到令人心疼的样子:
“我遗憾,总比让她遗憾好。”
陆城少见的被别人的话讲得说不出来,随后就是赵亦舒拍拍屁股站起来,又是没事人一样,一如从前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中环一少。女人对他来说是什么?过眼烟云罢了,就算有那么一朵特殊一点,让他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可是,最后结局都是一样,云心无我,云我无心。
“那我们说好了,待会儿你就劝分不劝和啊。”末了,又回头加上一句嘱咐,“就算你家小未央拼命劝和,你也不能弃暗投明……不对,不能反戈相向啊。”
四人两两相立,莫名有一种战争一触即发的错觉,左未央心中一阵无奈,明明不是他们两个闹分手,干嘛自己和陆城也被弄得像是要离婚似的?
啊呸呸呸,童言无忌。
纪唯已经没什么念想,率先开口,可临到口又觉得很不忍心,到底扭了头:
“未央,你说吧。”
左未央指着自己傻了好一会儿,她这是,直接把自己给推出去了?内心翻了一会儿白眼,可也没办法。好吧,反正就是一句话的事。
“她同意分手,赵亦舒,你满意了?”
赵亦舒没说话,心里却简直是波澜壮阔。纪唯终于同意分手,太好了,那他就不用再担心哪一天她后悔,也不用每天都只能在下面,总算可以重新拥有一片森林,实在是太好了……妈的,这么好的事情,好到他都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