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城白了没用的赵亦舒一眼,上前一步,顾不上边上两个人正在闹分手,自顾自一看见左未央就眼泛笑意,不过话却是对纪唯说的:
“那真是巧了,赵亦舒刚刚说,他同意结婚。”
此话一出,除发言者陆城之外的在场所有人,尽数震撼住。
尤其是本来迫切着听到这句话等了已经太久的纪唯,终于得偿所愿,可却一点都高兴起来,反而是由心泛出的一阵强烈苦涩。
偏偏时间错了,她放手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她纪唯是什么人物,难道是只要别人想回头的时候就能永远看见的人?她长了脚,不是用来原地踏步等着哪个男人的,而是用来寻觅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人。
“陆城你在说什么?”
赵亦舒一脸呆萌地看着站在自己前面几步的人,完全已经惊讶得没有脾气。不可能啊,这世道是怎么了?兄弟倒戈相向,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轻易把自己推到了坑里?
陆城没有理会赵亦舒,又往前一步走到纪唯面前,用词准确凝练,颇有商场大佬人狠话不多的风范。
“他这个人就是比较敏感胆小,其实他很喜欢你,想和你结婚都快想疯了。可偏偏越是这样,就越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你,所以采取了逃避这种最愚蠢的手段,宁愿自己后悔一辈子也不想让你哪一天后悔。”
听到这里的时候,赵亦舒已经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把自己出卖得一丝不挂的陆城,而纪唯则也有点乱了阵脚。
赵亦舒,敏感?胆小?
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用丑陋老土来形容?
可是……陆城又为什么要骗自己?他根本不会屑于欺骗,说的话肯定句句都是真的,所以,赵亦舒他,还真的是敏感胆小?敏感胆小到,屡次三番拒绝了自己的求婚?
与此同时作为完全的局外人的左未央,看戏看得已经理解不了剧情。不对啊,现在又是闹的哪一出?一开始两个人一个要分手一个要结婚,现在虽说还是这样,可是角色却换了过来,这编剧也未免脑洞太大了。
唯一全程掌控局势的大概永远只有陆城一人,神情平静清闲,上帝视角:
“我话就说到这里,你们两个人,我自然是希望都能够好,可是作为外人,我也只能言尽于此,剩下的,还是只有靠你们自己。”
随后眼神一转,立即眼含笑意:
“未央,我们走吧。”
左未央还在愣神当中,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滞了一下,陆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拉上她就自顾自上了楼,仅留下客厅里面面相觑的两人。
她一面被拉走一面还一头雾水,频频回头,好在陆城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脑袋,承诺上了楼再详细跟她分析清楚,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戏台,满心激动地跟上了楼。
而陆家客厅的正中央,此刻一男一女正相对而站,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言好像不行,还是得言,赵亦舒已经被兄弟出卖地不大相信这个世界,纪唯女王只好先开口点醒他:
“赵亦舒我问你……”
“啊!什么!”
显然他回神得很不是时候,毫无疑问地得到了纪唯一个凶残的白眼,然后语气一下子强烈了一个度之后再问:
“我问你陆城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比珍珠还真。
可他哪里敢说?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自己喜欢的人这辈子能过得潇洒自由,永远不要被任何事物束缚,哪怕是被自己束缚。被拘束的感觉,他知道非常不好受,所以,又哪舍得让她去承受?就让他一辈子都活在遗憾中也无妨,只要他心爱的女人是永远自由的……
“你现在……在想什么?”纪唯忽然很冷峻地看着他,这种眼神,是心理医生开始发挥专长时才一贯使用的眼神,“我想,你现在又在脑补自己是怎样的深情,怎样的无私,怎样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我幸福了对吗?”
赵亦舒恍然有一种光不溜秋被一览无遗的感觉,下意识地,默默地伸出双手在胸前抱住了自己。
“你怎么知道……不我是说,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名一级心理咨询师、临床心理学家,看穿你这种拙劣的小把戏,简直就跟计算十以内的整数加减法一样简单。”
心理医生,真的是太可怕的生物了,女心理医生,简直是男人和女人之外的第三种人类。
赵亦舒沉默了,三秒钟之后,又忽然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朝纪唯吼了起来:
“是啊!就是这样的怎么样!你咬我啊!我怕你以后会后悔难道错了吗?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不公平的,我有过那么多的女人,从来不奢求有一天能真正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可是你怎么就不说一声出现了?把我一心做个浪子的毕生追求全都打乱了。难道你不觉得我根本就配不上你吗?干嘛要这么自甘堕落!”
“你觉得我想和你在一起是自甘堕落。”
纪唯很平淡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随之一笑,有倾国倾城之貌,看得赵亦舒心底又是一阵拔凉拔凉的后悔,只能撇开眼去不看她。
美丽的女人就跟烟一样,浅尝辄止才是怡情,接触得多了就该上瘾,哪一天再也得不到瞧不着了,保准得跟戒毒一样掉一层皮。
祸水,祸水啊。
“可是……”她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到了他心上,惊心动魄。“是不是自甘堕落我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吗?作为一个有正常思考约束能力的成年人,你觉得我连这都不能自己做主?赵亦舒,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不堪,也把我想得太不堪了。”
陆家的大厅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佣人们全部都相当统一主动地自动屏蔽了这两个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良久后,阒无一声的厅中响起一声最后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