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沉。”
在疗养院休息室的长桌前，顾思煜严肃地坐在我对面，一个人营造出一种三堂会审的气氛。
看看看，这连姐姐也不叫了，居然直接没大没小地叫起了我的大名。
从他出生以来，除了牙牙学语的时候叫过几声之外，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而后，只听他接着说道：“在妈过来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跟我解释清楚这个原则性地问题。”
我无奈失笑，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却见顾思煜猛地拍了拍桌子，瞪着眼睛冲我说：“严肃！”
“……”
我彻底无语，这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带着果然不行，才几天的功夫，我居然管不住他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个套路。
站在窗户边看风景的叶小昭回过头来，对我投以一个怜悯的眼神。
“好，我交代问题。”
早知道带着莫晓辰翘家出门，前后得经历两场莫名其妙的“拷问”，我何苦费这种事儿。
真不知道是我想的太随意，还是他们几个人脑子没在正常频率上……就算用脚趾头想，都明白我跟这个孩子没什么超出寻常的重要关系吧？怎么还都跟这儿较上劲了？
要说有关系，那也是跟孩子的爸有关系，重点应该放在孩子爸身上不是吗？
百思不得其解。
我稍作思忖，然后开口对顾思煜说：“前阵子我不是换了工作，在华城会所做侍应生吗？后来老板觉得我做的不错，工作能力很好，就提拔我做了他的助理。”
“妈妈，你什么时候……唔……”
我眼疾手快地把顾思煜拿来的糕点怼在莫晓辰嘴里，成功把他还没说出口的话扼杀在了摇篮里。
之前我告诉过顾思煜和我妈，说我在华城会所上班。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得先把之前撒的谎圆回来再说其他。
反正我已经想清楚了，与其一直瞒着，到最后被他们用一种不太妥当的方式发现，那倒不如直接轻描淡写地说明白，还更容易把稳住事态。
至于我如今的说辞，这还免不得得感谢一下莫大少爷。
私人助理，听上去是不是很正当？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觉得这份工作不正当过……除了我的老板，有时候会有那么一点不正经。
“老板的助理？！”顾思煜皱了皱眉，“我印象里，那华城会所可是莫氏集团的产业，那这老板是谁？是男是女？你平常工作内容都是什么，有没有被欺负？”
我这弟弟，一直以来对我的事情都很上心，尤其是工作这种问题，每一次都会翻个底儿掉。
“老板就是莫氏的那位总裁。”我坦然回道，“也就是这个小家伙的爸爸。”
“莫烨川？！”顾思煜愣了愣，虽然他不知晓我和莫烨川之间的渊源，但是在江城，莫氏总裁的名字可是人尽皆知，“他不是还没结婚吗，哪里来的孩子？而且这孩子为什么叫你妈妈？”
顾思煜一脑门子问好，前一番问题还没回答完，就又丢出来这么一些。
“这事儿说来话长，反正他们这些豪门的事情，也很难能被我们理解。”我把自己摘的很干净，“莫总工作上的事情自然有专业的助理去做，我的工作范围更偏向于他的生活起居。尤其是，照顾这个小娃娃。”
“我才不是小娃……唔……”
我连看也没看，又给莫晓辰塞进了第二块点心。
“既然只是老板的孩子，那他为什么会那么称呼你？”顾思煜一脸戒备，仍旧抓着这一点不放。
我耸了耸肩，编故事如喝凉水：“他妈打小不在身边，我又跟他关系不错，所以他就管我叫顾妈妈。不只是我，他也管莫家别的保姆啊家庭老师啊都这么叫……对不对啊小辰？”
在我的眼神攻势之下，莫晓辰小同学眼泪汪汪地默认了——生怕我再往他嘴里塞什么有的没的。
搞定了小的，我继续安抚大的。
“小煜啊，姐姐目前这份工作做的还是很开心的。”我冲他温柔地笑了笑，“你也知道，姐姐这几年虽然一直在做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可归根结底不喜欢也不擅长这样的工作模式。现在这样真是蛮好的，本身没有太多的事情做，闲暇时候还可以教小辰弹钢琴，这不是之前求之不得的生活吗？”
见我如此，顾思煜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转过头来，冲着莫晓辰瞪了瞪眼睛，开口吓唬他说：“小家伙，我姐姐以后工作里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就欺负你撒气！还有，我姐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你别乱叫，知道了吗？！”
“我就不！”莫晓辰清脆的声音不甘示弱，“我才不会让妈妈受欺负。我就要叫顾姐姐妈妈，我就想让她当我妈妈，哼！”
“你这个臭小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虽然一直在争吵，却彼此很合拍的模样，我和叶小昭相视一笑，心情又明朗了几分。
之所以带着莫晓辰来到这里，实在是怀念极了这种透着人间烟火气的家的味道。
家不就是这样吗？
不是空荡荡的房子，也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这种回来就有亲人与自己一起，无论是笑谈还是争吵，都透着满满的人情味道，纯粹得毫无添加。
平心而论，我不想让莫晓辰也长成莫烨川的样子。
虽然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有些逾矩了。
在江城疗养院的这一餐饭，我吃的很开心，所有的人都吃的很开心。
我妈尤其喜欢莫晓辰，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她的表情与叶小昭如出一辙，错愕到让我不知所措。可等我把事情说明白之后，她就慢慢地变了一个样子。对莫晓辰比对小煜还好上几分，简直要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看待。
吃过饭后，时间已经过了九点。虽然我还是没有呆够，却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
小辰也是一步三回头，对我妈说以后每次都会跟我一起来看奶奶。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当莫晓辰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妈的眼睛里隐约有泪光闪动。
（昨天母亲身体欠佳，一直留在医院，以后再有这种突发状况会提前定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