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展名耀的话，我哑然失笑。这种虚无缥缈的论调，虽然带有极大的恐吓意味，却跟什么都没说没有任何区别。
我当然知道，事情肯定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无论过去现在，更别提将来。
但是，无知者无畏，我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这一次我选择最直白了当的方式。
“展大哥，有话您请直说。”我冲他笑了笑，开口说道，“今天你特地趁莫烨川不在家的时候来找我，断然不会只有浅尝辄止、敷衍潦草这么简单，不是吗？您想说什么，大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也想知道。”
如今展名耀的身份，在我眼里遍布着谜团。
我知道，他必然是解开所有关键问题的重中之重。像他这种扮演着两面三刀角色的人，比寻常角色知道更多的秘辛。
听了我的话，展名耀愣了愣，然后无奈笑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用更为无奈的语气对我说道：“阿顾，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通透明白，一针见血。”
对此，我不发表任何回应。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希望自己是这个样子——毕竟，难得糊涂。
只见展名耀沉吟片刻，而后开口对我说：“阿顾，莫家的这潭水，从上一辈就开始了，你知道吗？从莫叔尚且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展名耀口中所说的“莫叔”，就是莫擎昭和莫烨川的父亲，也是展名耀的养父，莫氏集团的上一任掌舵者。
我没想到，展名耀张口而出的过去，居然追溯到那么久远的时候。与此同时，我更想不到，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如何又能在如今的时光里，搅弄出惊涛骇浪。
但是，展名耀并没有针对自己抛出来的这段话，再做出任何发散。
我相当无语，甚至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我平生最讨厌的人里面，就有一种说话说一半的。我从来没觉得展名耀也是这类人的其中之一，可他偏偏还真就变成了这样。
“后来莫擎昭掌管莫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发展的不错，可实际上暗流纵横。”只听展名耀完全不顾及我懵逼的表情，接着说道，“直到莫擎昭出车祸去世，但也只解决了其中一小部分。”
“……”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容量欠缺，因为我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跨度大到直接从莫父讲到莫擎昭去世。
但是，若说莫父的事情还有些久远的话，莫擎昭的事情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他被人称为莫氏最铁血的一任掌舵者，雷厉风行，行事作风稳准狠厉，跟他父亲的怀柔作风大相径庭。
莫擎昭出车祸这件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内情。而且，那件事细想起来过于蹊跷，虽然造就已经盖棺定论只是个偶然事件，但我是一直怀有疑虑的。
而我的疑虑，来自陆铭琰对我的影响。
陆铭琰跟莫擎昭两个人，当年并称江城商界叱咤风云的双子星。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表面上看起来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可实际上，两个人又多少有些惺惺相惜，都把对方看做难得的对手。
具体的事情，陆铭琰并没有跟我讲过很多。
但是让我第一次觉得事情远没有我想象当中的简单的，还是莫烨川出车祸那一次。
那次莫烨川的车祸非常严重，严重到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当时我被伤了手腕子，被勒令彻底离开莫烨川，但我却被陆铭琰留在了身侧。
他的腿伤了，伤的很严重——跟莫烨川伤于同样的一场车祸。
后来我听陆铭琰的贴身助理说，若是当时没有陆家少爷的这辆车横空出现，插入撞击现场的话，那莫烨川早就已经成了孤魂野鬼。
这件事陆铭琰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对外提及，甚至外界没有谁知道陆大少爷已经断腿残废的事情。
我为了替莫烨川报答他，接受了陆铭琰的建议，与他成婚，名正言顺且一石二鸟地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一直到他稍有好转。
对于这件事，我也曾按捺不住好奇问过陆铭琰，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
最初的时候，他总是轻描淡写地笑我阴谋论，说不过是他自己倒霉罢了。
可直到又一次酒醉，陆铭琰隐约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说：“这样的话，我也算对得起他了……”
之前对不起，而今对得起的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直觉，这肯定跟莫家人有莫大的关联。
“阿顾？”
就在这时，展名耀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回过神来，歉然地冲他笑了笑：“对不起，稍微有些走神，展大哥您接着说。”
只见展名耀也没追问什么，只是轻轻颔首，然后接着对我说道：“如今莫总在莫氏掌舵者的位置上，看似大权在握，但仍旧多有隐患……”
“而你，是这些隐患的其中之一，是吗？”我不打算再隐瞒什么，不打算再跟展名耀玩儿什么你猜我猜的游戏。
“我就知道，你知道。”
这话说的绕口，但我明白。
“我的确知道，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定定地与展名耀四目相对，开口问他说，“展大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他身边最可信的人，可为什么事实是这样的呢？我想不明白。”
听了我的话，展名耀笑得很无奈，很苍白。
良久之后，他对我说道：“阿顾，我已经尽力了，可有些事情我终究还是做不到的。”
话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接着对我说：“我今天来这里，是想最后一次劝你，及时抽身。”
“原因呢？”
“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明白。”
展名耀的话说完，我的脑海当中莫名闪过了一个飞速消失的念头。我抓不住它，但我总觉得那就是展名耀所谓的，我可以想明白的原因。
我抓住展名耀的手臂，急切地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我直觉，这必然非常非常重要！
“展大哥，你能不能……”
“你们在做什么？！”
我还没把话说出口，只听莫宅大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