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句，你不是，对不对，引得的直接结果，是欧阳昀念的嚎啕大哭。
我被她来势汹汹的哭声震得一愣，但旋即还是直接抱住了扑过来埋头到我肩膀里的她，手在她背心轻拍，并不住地轻言抚慰。
这姑娘到底是有多大的委屈，才能在我仅仅说了这样一些话的情况下，整个人完全崩溃。
这一天，我的心遭受了很多次冲击。
可是没有任何一次，是如现在一般，冲击得如此之剧烈！
我本以为欧阳昀念这一次也会像之前那次一样，哭到没有力气然后睡着。但没想到，她不过只是哭了一会儿，声音就逐渐降低平缓下来了。
“我……我不是。”
然后，从她干涩的喉咙口里，我听到了这么一句虽然模糊，但却发自灵魂的泣血哀鸣。
我继续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回到床边坐下，开口对她说道：“我知道，你不是。”
“你不知道……”欧阳昀念的眼睛红成了兔子，肿的如核桃一般。
我忍不住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说道：“不哭不哭，我一直都在这里。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说的话，那就慢慢跟我说。如果暂时不想说的话，那就等以后想说了再跟我说，好吗？”
对于欧阳昀念的精神状态，我真的很担忧。但是这总归是急也急不得的事情，我只能等着她自我痊愈，自我疗伤，然后才能与我分享。
但是，这个女孩却远比我想象当中的更坚强。
半晌之后，她抽了抽鼻子，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开口说道：“我跟你说一说吧，好吗？”
用的是询问的语气，我竟然听出了一丝小心翼翼。
我点了点头，回应她说：“当然好了，我求之不得。”
“这些事，放在我心底很久了。虽然我平时不会想起来，可总归它们都是一直一直存在的，一直被压抑，却从未被解决过。”欧阳昀念轻声对我说，“我每每想起这样的事情，甚至连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有很多次，我的心防都要崩溃了，但是我内心还有一道小小的细微的声音，告诉我我得坚持。”
欧阳昀念说的话，我听不明白内容，但我却能琢磨到感情。
我一个字也没有再说，什么也都不问，因为眼下的时间，是她的时间。
“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病。”欧阳昀念小小声地，却又满是执念地对我说道，“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病，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有。”
我心里的酸楚一阵高过一阵，却实打实地无可奈何。
“我们家跟莫家的关系，其实真的很亲近。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姑姑是我哥的母亲。很多年前，莫钰谦的外祖父曾经救过我爸爸的命。所以对于莫钰谦他们母子二人，我们欧阳家也是当成自己人的。”
我愣了愣，居然还有这种情况？！
欧阳昀念说的这件事，我是完全不知道的，莫烨川之前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虽然，”欧阳昀念嘲讽一笑，“虽然后来，莫钰谦的母亲跟我姑父之间出了那样的丑事，还让我姑姑抑郁而终。但这似乎也没有太影响这母子两人在我们家的地位。”
关于莫烨川生母的事情，我也是只知道那么一点点皮毛的。
那位出身欧阳家的美人儿跟莫家的青年才俊情投意合，在当年也被盛赞为一桩天造地设的婚姻。婚后二人生活也相当美好，生了大儿子莫擎昭后，又隔四年怀上了小儿子莫烨川。
但在那时候，两个人的婚姻突然就有了裂痕。这道裂痕突如其来，就是欧阳昀念口中的那位，跟欧阳家颇有深交的穆家女儿，穆兰——也就是莫钰谦的母亲。
当时传闻是莫父婚内出轨，个中过往我不清楚，也不多说。但最终的结果，是莫夫人在生下莫烨川之后就患上了眼中的抑郁症，最终香消玉殒。
在莫夫人过世不久之后，莫父就把穆兰娶进了家门。所以，其实莫烨川从小就是在穆兰的抚养下长大的。虽然不是生母，虽然她跟自己的生母之间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但是归根结底，莫烨川跟穆兰的关系也还尚可。
言归正传。
我实在是有些意外穆兰和莫钰谦母子两人居然跟欧阳家也有如此关系，只是不知道，这跟欧阳昀念的委屈又有什么关联呢？
“欧阳家的情况，也很特殊……”只听欧阳昀念接着说道，“我们家有些重男轻女，所以女孩子在家里的重视程度甚至还不如穆兰和莫钰谦这样的外人。每一年，我爸爸都会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住一段时间。”
“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大家相安无事，我跟莫钰谦之间也还好。虽然我不是多喜欢他，但也谈不上讨厌。”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趁夜到了我的房间里……”欧阳昀念话音当中的痛楚显而易见，“我那天身体不适，精力也不太好。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们两个人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我……我……”
人生之最痛苦，莫过于亲手揭开自己不能释怀的伤疤。
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和脊背，试图不让她再度崩溃。
此时此刻，我心中那个问题也有了答案。先前在欧阳昀念和莫钰谦两个人争吵的时候，我曾听莫钰谦说过类似于一度春宵之类的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过了半晌，欧阳昀念的情绪才稍稍有了一些缓和。
只听她接着说道：“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立即去找了我爸爸。但等我带人回房间之后，莫钰谦却早就不见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穿着早起晨跑的衣服从外面回来。”
“后来一次又一次……明明是发生过的事情，可那个混蛋就是有办法把自己摘除的很干净！”欧阳昀念抽了抽鼻子，“长此以往，他越来越过分。而我的家人，竟然都认为他是对的……我对他发脾气，他就说我有躁郁症。我说他对我做了什么，他就会说我有臆想症……”
听了欧阳昀念的这番话，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忍无可忍。
他怎么能……如此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