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事实证明，莫钰谦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当我颤颤巍巍地把那只袋子拿出来，打开看了几眼之后……那一瞬间甚至连自主思考的能力都不再有。
这里面的药，有一部分我很熟悉。那都是我妈之前病最重的那几年，我每段时间都要定期去医院拿回来的药。而剩下那部分我没见过的，恐怕也是同样的作用。
若是欧阳昀念没有病，那谁会在家里放这些药呢？
更何况，这些药大多都是特殊用药，若非有大夫根据情况开出，是绝对不能随意就拿到的。
“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幽幽地从我身后传来。
我手上一抖，手里那只黑色的袋子就瞬间掉在了地面上，传来一阵药片哗啦啦撞击药瓶的响动，在安静的氛围当中尤为惹耳。
我转过身来，入目便是欧阳昀念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她那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幽深且失神。
“我……”我张了张嘴，这一瞬间脑海当中闪过无数个各种各样的念头，可最终，我的嘴先我的思绪一步，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道歉，是我应该说的。
毕竟，在不经过别人允许的情况之下，进入别人的房间。又在不经过允许的情况下，随意翻找别人的隐私……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干出这种超出底线的事。
莫钰谦那个人，太邪气了。
片刻之后，欧阳昀念淡淡开口，对我说道：“是莫钰谦跟你说的吧？他告诉你我有躁郁症和臆想症，告诉你我的药放在哪里，让你自己来求证？”
我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只能默认了。
看着欧阳昀念，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因为我知道，自己亲口在另外一个人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那会是多么惨痛的一件事。我经历过，所以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的欧阳昀念，虽然看上去还算平静，但我能感受到在她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激烈涌动的那些旋涡暗流。
她，会歇斯底里的爆发吗？
事实告诉我，她没有。
欧阳昀念在情绪酝酿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笑了。她笑得清冷而无助，不知道是在嘲讽我、嘲讽自己，还是嘲讽整个世界。
“你会对我敬而远之吗？”她突然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怔了怔，旋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回答她说：“这怎么可能？你是什么样的，我是知道的。”
“你真的知道吗？”欧阳昀念又笑了，“那之前我叫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会那么惊慌失措。”
我的心头突然松弛了一下，明白了欧阳昀念的情绪点——她在意的居然是我的反应。
因为我之前的惊慌失措，从而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疏离。恐怕在我之前，她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被人这么对待，从而有了心理阴影。
于是，我冲她笑了笑，开口说道：“首先我还是要对你道歉，因为不经过你的允许，就翻开了你的东西。的确，这是莫三少爷说过的话。但我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要验证什么，归根结底还是出自对于你的关心。”
话说到这里，我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其次，刚刚我的确是有那么一些惊慌失措。但这并不是因为这些药，而是因为你突然叫我，这是一种……生理反应。”
听了我的话后，欧阳昀念的脸色稍有好转——但也只是稍有。
“真的是这样吗？”她苍白着一张脸，再度问道。
“真的。”我发誓道，但是显然这种保证对欧阳昀念来说并没有多少说服力。我顿时有点心酸，不知道她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对别人有如此之强的抵触。
于是，我仔仔细细地想了想，然后走上前去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就直接站在她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了我自己的手机。
“你看。”半晌之后，我调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欧阳昀念眼前。
“这……是谁？”她有点意外，愣了愣之后不由得问我。
“这是我妈。”我深吸一口气，开口对她说道。
这张照片，是我妈的独照，在阳光下的花丛里，笑得一脸灿烂和温婉。
“你……为什么要给我看……她的照片？”欧阳昀念说话有气无力，可终究还是愿意与我继续往下说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抓住这个切入点吧。
“我妈是个很漂亮的人，性格也很好。只是前些年，她患了抑郁症，后来又有了间歇性的精神病。”我缓声说道，“我是个精神病人的女儿，但我过得很幸福。她虽然偶尔不像个正常人，但我仍然爱她胜过爱自己。”
当我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欧阳昀念眼底的寒冰终于松动了。
但是，并不彻底。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呢？”她扬着下巴，强装出一副不妥协的模样，犹如一只最骄傲也最脆弱的天鹅，“那是你母亲，你自然会诸多包容她，无论她是什么模样。可是我呢？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是吗？”
“你怎么会是无关紧要？”我失笑道，“如果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那这生活当中还有什么是紧要的？更何况，你不是我母亲。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属于那个特殊人群的糟糕，你就是个正常的女孩子，不是吗？”
“说不定……说不定我就是假装的呢？我在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恶魔，忍着自己不去变成那样的人。”
“你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直觉如此，“你无论情绪再怎么失控，都还是有理性的。一个真正的病人，她会说出要假装，要控制自己的话吗？你觉得可能吗？而且在莫钰谦来之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哪怕你情绪激动，可都还是你自己。昀念……”
我尝试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是，对不对？”
（超负荷停电一整天，抱歉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