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思煜的话音，莫烨川的身影从不远处的转角出现，没几步就走到了我们面前。
而后，他抬手揽住顾思煜的肩膀，笑着对他说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姐姐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还不信……”
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和乐融融说话的模样，我回神之后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难不成……这还是他们提前串通好的？！
有意思吗？！
“你们俩在拿我寻开心？！”我怒气冲冲地叉着腰，瞪着面前这狼狈为奸的两个家伙。
我的确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年没像现在这样生气过了，有一种几乎要把肺气炸了的感觉。
我明明想了那么多，那么担心，可结果却只是莫烨川伙同顾思煜，印证他对我的了解程度的试验品！
这让我如何不生气？！
见我这幅模样，顾思煜立马怂了。他怯怯地往莫烨川身后躲了一步，拉着他的衣服开口说道：“姐，我们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可站在他面前，给他当挡箭牌的那位莫大少爷，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是嬉皮笑脸，就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这更让我的怒气生生拔高了好几个程度！
不仅如此，这位莫大少爷还指着我，冲他身后的顾思煜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如果你姐姐知道了咱们俩的举动，肯定会暴怒……这一点，莫哥哥也没骗你吧？”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再度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看看你，大小伙子家家的怎么这么不顶事儿？这样可不行。你姐才说你一句你就软了，以后还怎么在别人面前硬气起来？你姐的积威也没这么深吧……”
“我去你大爷的！”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抡着手里的背包就开始对莫烨川施行起了追打。
“什么软了硬了……混蛋！你怎么能在我弟弟面前说这种话？！我让你说，让你说……”
莫烨川在疗养院的走廊里来回乱跑，嘴里仍旧不闲着。我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拼了命地想要追上这个疯了一样的男人，管它要不要保持安静。
我依稀记得我全程都在尖叫，宣泄着我内心那些沉积已久的情绪。我不记得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莫烨川转回身来，直接一个熊抱箍在了怀里。可我记得自己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时，心境却已然变得温柔。
我不是傻子，莫烨川更是个聪明人。我们两个这么多年形成的默契，已经不需要我们再用浅薄的方式，去达成某个目的。
我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让我彻底发泄出来。正如他之前跟顾思煜说的那样，他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知道，我哪怕看起来一切如常，可内心还是没办法完全轻松。
他知道，如果想让我更好一点，那就必须要让我发泄。
他知道，如果能让我顺利又彻底地发泄出来，就一定要利用我最在意的事情。
他知道，我最在意的除了我妈之外，一定是顾思煜。
只是我可怜的单纯的弟弟，被莫大少爷顺手拿来就用成了一样家伙什儿还不自知——实际上跟拐角的笤帚没什么两样。
……
“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
我喘着粗气靠在莫烨川的怀里，却听那低沉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温情脉脉。
“……”
对此，我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是丢给他一个硕大的白眼，然后再选择原谅他。
猫在一边的顾思煜脸上仍旧泛着点白，带着些惊魂未定的小模样，一张脸上就差没用笔写着——这是我姐姐吗？
的确，这一面，是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出来过的。在他和我妈眼中，我永远都是那个冷静又理性、温柔且克制的人。
“是不是觉得长见识了？”莫烨川哑声一笑，冲着顾思煜说道。
顾思煜艰涩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还要惊诧多久。
“今天，莫哥哥就告诉你一个真理，别人我轻易不会告诉……”莫烨川卖关子。
“什么？”
顾思煜眼神闪闪，我生怕他摸出个本子来把某些人的每一句话都抄录下来。
对此，我简直没眼看，你说我这个平常看起来很聪明很骄傲的弟弟，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莫烨川钓上了钩？
心塞。
“你听好了。”莫大少爷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对顾思煜说道，“女人如老虎，恋爱需谨慎。切记，切记。”
……
事情的最后，就是莫烨川一瘸一拐地，捂着被我拧出印子来的后腰，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后出了江城疗养院的大门。
此时夕阳西下，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叹了口气，抬手理了理小煜的围巾，开口对他说道：“你知道吗，其实听到你有心仪的女孩儿，姐姐的心里是很高兴的。”
“可是姐，”顾思煜定定地认真地看着我，问我说，“你最终还是没有给我祝福和鼓励，不是吗？”
我哑然不语，饶是莫烨川插科打诨，可这件事还是回到了最终的起点。
但就在这时，我弟弟顾思煜又笑了。
他冲我咧着嘴，眼角似乎有那么一点湿润。
“姐，其实你担心的事情，我都清楚。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担心我的这个决定到底成不成熟。我知道你担心我的现在，也担心我的将来。我更知道，你既担心我没办法负起自己应负的责任，更担心我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小煜澄澈的视线，就像是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我看到了一个踌躇不前的我，一个说起来有些自私的姐姐。
是的，在所有的问题综合起来之后，我发现我所担心的那最重要的一个点，就是不想让小煜受伤。
感情之痛，不仅伤人，而且熬人。
我经历过，知道那是何等彻骨。
可我想，我总归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还有我必须要硬着头皮继续生活的理由。我还有那么多事情充斥着，让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伤春悲秋多愁善感。
所以，我波澜不惊地麻木地熬着，熬死了一个自己，又熬活了一个。
可小煜呢，若是有一天沦落到如我一般的境地，他又能如何呢？
“姐，小煜已经长大了。”夕阳下的少年，脸庞已经有了日渐成熟的棱角，“而且姐，我会比你想的更坚强，也比你更坚强，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