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我手边有针线，一定确定以及肯定，会直接把莫烨川的嘴缝住。
我就知道这啥啥东西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指望着莫烨川在这种情况下帮我解围，那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果不其然，在莫烨川的这句话说完之后，场面氛围达到了此次聚餐的第一个小高潮。
我的亲弟弟，可以说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亲弟弟顾思煜，居然怪叫着给莫烨川起哄。
那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
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实打实的感同身受。
……
反正到最后，我也不想说什么了，缴械投降。
我一个人对三个，显然是绝对劣势。更别提这三个人精，还是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
再者说来……其实他们打趣的这些东西，让我听起来还是舒服的。怎么说呢，有一种年轻时候谈恋爱，被朋友们开玩笑的青春洋溢，居然带上了一点旧时光的气息。
虽然我因为面子，嘴上要死不承认我跟莫烨川之间的关系，但实际上……怎么可能不愿意承认呢？
不过，还是莫烨川能摸得准我的脾气。等晏文熙和顾思煜闹腾了一阵子之后，他就及时叫了停，正好卡在我第二波脾气卷土重来的边缘。
“所以，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主动出击，丢了个问题出来给晏文熙，好赶紧点翻过之前那一茬儿。
晏文熙跟莫烨川，是我完全通过两种不同的渠道，在不同的时间段认识的不同的人。而且从分别认识他们两个开始，他们彼此就没有在我的生活当中产生任何交集。
虽说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大，但我还是挺好奇，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联系。
听我这么一问，晏文熙挠了挠头，看上去有那么一小点苦恼。
而后，只听她思忖说道：“简单来说，应该是世交关系吧？对不对，烨川哥哥？”
莫烨川微微颔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看着这丫头的视线，就像看着欧阳昀念一般无两。
“没错，就是世交。”莫烨川替她说道，“小时候大人们忙着做生意，文熙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小短腿锅盖头，跟个假小子一样，摔倒了也不哭。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突然就变成大姑娘了，还真是挺戏剧化的。”
“烨川哥哥！你怎么能说人家戏剧化！”晏文熙皱了皱鼻子，气鼓鼓地说，“我这叫女大十八变，底子好怎么都好！”
娇憨的模样，不由得让人捧腹。
不过……我想了想，接着开口问道：“刚刚说大人们做生意……文熙家里也是经商的？”
但我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口——能跟莫家打交道做生意称为世交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稀松平常的小门小户。
可是我想遍了江城里有头有脸的家族，似乎……没有一家姓晏啊？
莫不是如欧阳昀念他们家一样，早些年就把家族迁到了国外？
但当我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晏文熙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僵，虽然下一瞬就恢复如常，却还是被我看了个正着。
“是的，以前是经商的。”她这么回答我。
我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就不再继续往下追问。莫烨川也是很配合地又展开了一个新的话题，我直觉这其中应该有什么不太好说的隐情。
……
吃过饭后，我又折回去房间，看了看我妈。她重新睡了过去，脸色虽然泛着苍白，但眉宇之间的愁色去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还觉得她比平常看上去更有那么些安然。
我轻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离开。顾思煜正站在门外等我，见我出门，他欲言又止地站在我面前，半晌之后才跟我说：“姐，我想……”
“想什么？”我隐约知道顾思煜打算跟我说什么，但是我不能帮他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孩子看上去是外向不假，可实则还是内向的。他憋得红了脸，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子——我看着都替他着急。
“我想……想……”最后，他索性跺了跺脚，咬牙跟我说，“姐，我想追求文熙！”
虽然是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我一时之间并没有说话，因为我也没想好应怎么说更合适。
顾思煜和晏文熙之间的小儿女情愫，就跟我和莫烨川之间的那种磁场一般，谁的眼也躲不过。
说实话，这两个孩子非常登对，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如果小煜是个正常的孩子，我必然会支持他去追求自己梦想当中的女孩。
但是这个决定的前提，是小煜是个正常的孩子。
这个前提不存在，我对这件事所发表的任何看法，都要负责任。
小煜的身体，我是清楚的。他久病多年，虽然在我和叶小昭的努力之下，调养的要比一般人精心一些，但是归根结底，那颗致命的定时炸弹一直存在。
退一步说，若是日后有了肾源，那能确定小煜就一定能挺过这一关吗？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小煜挺过了这一关，术后的恢复也不错，可以正常地工作生活……可晏文熙的家人，就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找这样的一个伴侣吗？不会施以阻挠吗？
而且，若是真如之前所说，晏文熙家境不俗……我看着顾思煜殷切又灼热的眼神，有点绝望。
他还有梦可以梦，但我已经世故了。
我知道那些所谓的门户之见都是必然存在的门槛，而且鲜少有人能真正走过。
如果是寻常人家，我想可能还会有机会商谈一下。可对于这种江城如莫家一般的豪门大户，我不免觉得自己太无能，也太渺小。
所以，在这种种因素作用之下，我的嘴始终没办法张开，对他说任何一个字的支持。
“姐，你不同意吗？”
顾思煜执拗地看着我，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更或者说，他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个最终的鼓励。
我知道他的这种心情，仿佛在面对人生最大的挑战之前，想要一根主心骨。又仿佛在面对人生最大的幸运之前，想要最重要的人的祝福。
时间于我而言，是凝滞胶着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深吸一口气，稍稍回神。
可就在我盘算着怎么开口去说这件事，才不会让小煜觉得自尊心和感情受到伤害的时候，他却突然笑着拍了拍手。
“莫哥哥，你看我姐，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