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烨川的话，在我纷乱的思绪当中，直接切中要害。
是啊，我在迁怒什么，又在纠结什么？
归根结底，我们都算是这个事件当中的受害者，无论是我，还是莫烨川，甚至包括我的妈。
而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无疑就是莫烨川口中所指的，那个人，或者那段过往。
但他，到底又是谁呢？
我隐约在莫烨川的眸色当中，看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亮色。但旋即就再也找不到影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见我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几分，莫烨川这才轻呼一口气，开口对我说道：“你跟我都是急性子，但有些事当真急不得。反正这件事总归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不如耐心等待，兴许能让阿姨自己给我们一个答案。”
“让我妈自己？”我怔了怔，“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莫烨川挑眉问我。
“她受了那么重的刺激，应该不会……”
“心病得需心药医。”莫烨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丢给我这样一个答案，“正因为这件事放在心里，郁结多年却又无法转圜，所以阿姨才会变成如今这样，不是吗？”
话说到这里，莫烨川转言对我说：“顾如沉我问你，这些年里，阿姨有没有提及过半点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
我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没有。”
“因为没有，所以她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积压在心底，日复一日发酵膨胀，却无处释放和宣泄。”莫烨川认认真真地对我说，“如今她见了我，有了宣泄的出口。如果真能通过我，将她心中所埋藏的那些过往引导出来的话，你觉得这一切会更好，还是更差？”
“……”我有些迟疑。
这一切，会更好，还是更差？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应该从何处着手去思考，毕竟这对我来说都是迷茫未知的。谁知道我妈的心里到底埋着一个怎样的故事，葬着一个什么样的未亡人。谁知道她能不能从这种自我的折磨和禁锢当中解脱出来，重新寻回自己。
但就在我迟疑的时候，莫烨川帮我，说出了这个答案。
“一定是更好的，阿顾。”他一字一顿地，给了我一个主心骨，“我们的生活，不会比现在这种状态更差了，不是吗？”
是。
莫烨川的话如醍醐灌顶，瞬间让我从半空中落了地。我的生活，我妈的生活，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既然不会更差，那无论发生任何惊天动地的事情，那最多不过是在原地徘徊而已，不会再有其他。
我看着莫烨川，突然觉得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辉，在我眼眸当中如神邸一般。虽然有些夸张，但我知道，他真的是唯一一个在这种情况之下，可以让我定下心来，理性思考的那个人。
见我这么看他，莫大少爷玩世不恭地挑了挑眉，开口对我说：“好了，我知道你很爱我，很依赖我，也很离不开我。现在在公共场合，麻烦顾小姐还是收敛一下自己灼热到几乎要把我吞下去的情绪，含蓄一点，好吗？拿出你刚刚说滚的气势来，高贵又冷艳……”
“噗——”
我一个没忍住，直接被他逗得笑出声来，一扫之前凝重到让我几乎喘不过气的阴云。
莫烨川是我的灾星，莫烨川是我的救星。
我没办法不承认，八年之前跟八年之后，我对他的所有感情不减反增。我想我已经过了小姑娘一样青涩冲动的年纪，所以我知道，我大概是找到了真的值得守护一生的东西。
如果，他不放弃我的话。
……
等眼下的情况基本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过了两点。我们两个人跟晏文熙和顾思煜一起，在疗养院的小餐厅里简单地吃了顿饭。
不过，在吃饭之前，医护人员特地来告诉我们，我妈已经醒过来了，而且情况看起来还不错。
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心头的那块石头才算是勉强落下了一些，这餐饭吃的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吃饭自然避免不了聊天，聊天自然避免不了那些特定的问题。
比如。
“烨川哥哥，真没想到你跟顾姐姐也是认识的。”晏文熙咬着筷子，眨巴着眼睛来回看着我们俩，这丫头灵气的眼睛里有几分促狭，显然是对我跟莫烨川之间的关系有所猜测。
听了晏文熙的话，顾思煜也帮腔开口了。
“姐，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前怎么一直没有听你说起过？像莫哥哥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在你口中如此没有存在感吧？”
“……”
我恨不得翻个白眼给顾思煜，这孩子不该说话的时候乱说话，我甚至不用转头就能感受到莫大少爷甩给我的眼刀。
“哦，原来我在你这里……如此没有存在感啊……啧啧，还真是薄情。”莫烨川拿腔作调地凉薄说道，脸色上还挤出了几分凄凉，还挺有我见犹怜的意思，“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值一提，我好难过……”
“闭嘴。”我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了出来。
“你还那么凶地让我闭嘴，我真的好难过了……”莫烨川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看着他的模样，我几乎都以为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戏精。”
我瞪了他一眼，让他适可而止。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莫大少爷是个人来疯的性子？当着两个小朋友的面，突然就变得那么爱演。
然后我清了清嗓子，正色对晏文熙说：“是这样的，我跟莫少的确很早就认识，不过后来断了联系。目前我在帮他工作，所以才又重新有了交集。”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晏文熙拉着长音，虽然明面上是认同了，可显然是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她还扭过头去跟顾思煜对看一眼，两人顿时会心一笑，你一言我一语，直接闹了我一个大红脸。
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沉着一张脸，出声对莫烨川道：“你还看什么戏？也不管管他们？”
明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家伙引起来的，可他偏生还落得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看戏看的挺开心。
听我这么一说，莫烨川居然很配合。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应和我道：“的确是闹过了。”
这还差不多，我姑且安下心来。
下一秒，就听莫大少爷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你们两个小家伙可以了，当着我的面，也不好欺负我的人欺负的太过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