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烨川的话，倒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
他知道我要跟他说不去的话，还是知道我内心所有的思虑和担忧？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应该说他看人看的太准太犀利，还是应该说他对自己的臆断太自负。
可既然莫大少爷说了，让我不要说话，他都知道。那么，我就真的乖乖闭上了嘴，想听听看他到底知道什么——做好了反驳和嘲讽他的一切准备。
“你是想要拒绝我，对吗？”莫烨川冲我笑了笑，眉目之间满是了然。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直接承认未免有些太助长他的士气，所以我决定迂回一番。
“因为我跟你从来都是这么心有灵犀啊……”莫烨川唇畔笑意加深，眼神当中充斥着小小的得意，显然已经笃定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而后，他顿了一顿，定定地看着我，对我说道：“顾如沉，我知道你的决定，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决定。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绕圈子，如果你真是想试探我的话，那我无妨跟你说一说。”
好，我倒是要听听看他到底怎么说。
我不知道莫烨川这段时间有没有重新调查过我，但我内心隐约觉得，他应该知道了一些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东西。毕竟他已经知道展名耀的存在是他在信息来源途径上的一处阻碍，如今他已经把这处阻碍绕过去了，不应该如以前一样，继续对我的处境一无所知，不是吗？
果不其然。
“你是想要用这段时间，去陪你的家人吧？”莫烨川说话简单明了，“你的母亲还有弟弟，我知道他们现在在江城疗养院。我很抱歉，在没有告知你，并经过你允许的情况下，调查了你的事情……不过，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
的确在我的意料之中。
自从说开了展名耀的事情之后，我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我也曾犹豫着要主动开口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缄默不语。
一来我知道，莫烨川的最厌恶的莫过于欺骗。无论我对他的欺骗和隐瞒，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这都是在当年那个他的嫌范围之中的行为。
二来，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去找这么一个切入点。我总不能就这么一点铺垫都没有，直接跟莫烨川说我的家庭是怎样怎样的一个家庭吧？那样的话算是什么？为了博得他的可怜吗？
哪怕莫烨川不这么觉得，我自己也会。
所以，从头到尾，我就活在这样的矛盾徘徊当中，一直沉默到现在。可我也知道，莫烨川总有一天会找到这个事实真相，然后摊开在我面前。
只不过，如今这种摊开的方式和氛围，比我预想的要好了太多太多。
见我沉默不语，莫烨川居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还没等我有所反应，他就直接走到了我面前，用手臂环住了我的身体。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把我当外人？”从莫大少爷的口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啊？”我愣了愣。
只听他接着说道：“如果但凡你把我当成自己人，恐怕也不会一瞒瞒我八年之久吧？八年之前的事情，那都算是前尘往事，你如果不愿意说，那我也选择不问。可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跟以前一样……到底是把我当什么呢？”
说着说着，莫烨川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可下一瞬，他似乎就直接认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波动，当即深吸一口气，把下巴搭在我的肩颈处。
“算了，我也不问这些有的没的。”莫烨川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无奈，“就事论事，我现在已经把有关你的几乎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了。无论你会不会怨我，我都不后悔自己这么做，我觉得自己做的对。”
话说到这里，他竟然有那么一点小赌气，摆明了一副“这事儿老子干了，你爱咋咋地”的模样。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应他说：“好了好了，你做得对，我不怨你。这也是你的自由，反正你也没少干过。以前你让展名耀调查我那次，正好被我撞了个正着。当时我的确是生气的，可现在，倒是还真没什么生气的欲望。”
“真的？”
“如假包换。”我冲他眨了眨眼。
既然莫烨川真的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再跟他藏着掖着。于是，我把自己之前想好的事情都跟莫烨川说了个明白，期间他也没有打断我，就这么静静地听我把所有的事情说完。
“所以，”我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开口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一次旅行，我恐怕没有办法参加。到时候，你得替我跟小辰说句对不起了。”
“为什么不能呢？”莫烨川的手指头把玩着我的头发，“一起去，不好吗？”
“不好。”我斩钉截铁地摇头，“你既然知道我妈跟小煜在江城疗养院，那就不会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妈的精神状态不算稳定，虽然这些年情况稍微好转一些，可我还是不觉得她可以应对一场旅行。至于小煜，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不可能用他的健康冒险。”
这是我作为一个女儿，一个姐姐，必须要有的决断和考量。
不过在我内心深处，听到莫烨川的这番话之后，也在一瞬间闪过了一幅画面。能带着我妈和小煜出门走一走，这其实也是我一直以来埋藏在心的心愿。
“还真有大家长的样子……”莫烨川居然没跟我争辩，反倒是看着我笑得灿烂，“以后你要管着他们，还得管着我们，会不会很累？”
“……”我怔了怔，旋即脸颊就泛起了热烫，“谁要管着你们。”
“你现在还能撒手不管吗？”莫大少爷显然稳稳占据了上风，一言就击中了我的软肋。
没错，我在莫宅的时间虽然不长，可经历的这些事情，绝非一个外人才经历的事情。我能不管他们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成了彻底的否定。
“可是，”只听莫烨川再度开口，“你在管这些事情的时候，总要听一听大家的想法吧？一言堂可不是好现象……”
“你想表达什么？”我不解，在这个问题上，我还需要听什么其他想法？
“走。”
“去哪儿？”
“江城疗养院。”
（稍微调整一个小支线，明天就能如常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