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重叠？”我怔了怔，“是指助理？”
“助理也算啦，我主外你主内，咱们都是莫总的员工，倒也打得一手好配合。”薇薇安笑着回答我说，“不过呢，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应该都是小川的老师吧？”
老师。
提到这个词语，我不由得无奈一笑，开口回答她说：“你是正儿八经的老师不假，可我就不算了吧？满打满算我就教过他几个月的钢琴而已。”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句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吧？”薇薇安端过桌上的咖啡杯捧在手里，“既然你都做到了，那为什么不算呢？”
“……”
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我觉得自己被薇薇安说服了——虽然跟正经八百的大学老师比起来，我自觉这个钢琴家庭教师当的很有水分。
只听薇薇安接着说道：“不过比起你这个老师，我这个老师可就有点太普通了。”
“这……怎么讲？”我不太明白薇薇安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显然话里有话。
只见我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薇薇安的脸上不知道第几次浮现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暧昧微笑。
“跟自己最优秀的学生发展一点儿女私情，想想都觉得很有意思呢。”
“……”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原来她的意图在这儿！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有些心事被直接戳破的羞赧，又有更多的慌乱——要知道，我跟莫烨川之间的过往，知道的人并不多，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可薇薇安，她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第二次见面，且是第一次认真说话的女人，于我来说还是个完全陌生的对象。而在我跟莫烨川相处的过程当中，也从未听他提起过薇薇安的名字。
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她跟莫烨川应该也没有好到可以把过去的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地步吧？
我的确很意外。
非常意外。
说实话，这段感情在我内心里无疑是一件被我视若生命的珍宝。可若是放在我的内心之外，理智告诉我这并不是一段可以毫无顾忌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过往。
毕竟，其中牵涉的事情太多太多。
所以哪怕是当初情正浓时，还是现在时过境迁，我都不觉得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人知道我跟莫烨川之间的事情，是好事。
“看你的反应，似乎很意外？”
薇薇安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中所想。
我定了定神，开口回道：“的确意外。”
既然已经因为自己反应上的浅薄被人看透，那也就没有忸怩遮掩的必要了。
“你是意外我会跟你说起这件事呢，还是意外我知道这件事呢？”薇薇安又问。
“都意外。”我回答的相当坦然，“如果非得做一个比较的话，我想我更讶异于后者。”
听了我的话后，薇薇安突然笑了。
少顷，只听她开口对我说道：“你其实不必惊讶，因为我知道的有关你的事情，要比你想象当中的多得多。如果你问我到底有多少，我想大概从最开始到现在，你们之间的一点一滴，我都是知道的吧。”
话说到这里，薇薇安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太私密的那一部分我也是不知道的。虽然小川脸皮不薄，但也没有城墙那么厚。什么闺房情趣暧昧情愫之类……那就是你们两个小朋友心底的小秘密了。”
“……”
我很无语。
拥有一个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谈话对象固然很让人郁闷，但若是拥有一个说话无比直白又爽利的谈话对象，也不太让人觉得轻松加愉快。
就比如现在。
不过，薇薇安没有让我尴尬太久。
她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我虽然比小川年长很多岁，但是我们的关系向来很不错。再加上他母亲去世早，所以我在一定程度上也充当了那么一点点长辈的角色。小川在叛逆期的时候，只有我能跟他顺畅交流。也正因为这样，他觉得我是理解他的，能在很多关键性的事情上给他指引，于是有什么事困扰他，他通常会问一问我的意见。”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能理解。
一个从小缺失母爱的孩子，虽然有一个关系尚还不错的继母照顾，但总归没办法太过于交心。
而从我和薇薇安短暂的交流当中，就已经切实感受到她是个让人觉得非常舒服，也非常容易对她敞开心扉的交流对象。
所以，莫烨川选择这样一个亲人当做自己的倾听者，很正常。
“起初，小川跟我之间交流的问题，基本都在学业和一些专业性的东西上。偶尔也会聊到生活里发生的一些让他觉得有些困扰的事情。”
说到这里，薇薇安话中一顿，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但是有一段时间，他变了。我最直观的感受是他对自己整个人生的观念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是……什么？”我问。
“以前的小川，其实一直是得过且过的。他聪明有能力，可总是以一种漫无目的甚至吊儿郎当的姿态度日。他从来都没有长远的目标和规划，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是个很散漫的人，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生活的意义和目的到底在哪里。”
“他可以学很多有兴趣的东西，但也会迷茫自己学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试图让他安定下来，不再用这么高端的方式虚度时光，可最终无计可施。我读大学的时候，修的是心理学。我见过太多太多所谓的天才，因为厌倦了这样漫无目的的生活，从而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一度很担心……”
“但是突然有一天，他问了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也记得清清楚楚。”薇薇安勾唇一笑，“他说，如果想把一个人放进自己的未来，我现在能做些什么呢？”
把一个人，放进自己的未来。
“而他问这个问题的时间，是在八年之前。”薇薇安透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追忆，“几乎在一瞬间，我就知道了，小川应该是找到了那个让他真正动心的女孩子。”